阅读笔记（选十首）
荆溪
1.罗伯特·克里利
这不是一个足以令我敬佩的诗人
农场是东方式疗养院，也是他的一生流浪
的寓所之一。他后来从口语当中逃逸
就像他吸食海洛因
但得到普利策大奖章。他不再口吃，他的蕉叶
游历着尘埃
在古老的中国治愈
2.罗伯特·布莱
詹姆斯·赖特之共同体。
中国古人的神秘和自然解决了纽约那几年
上气不接下气。
他的智慧并不新奇——漂在中国古典诗歌里边的
蜜——他可不是一只蜜蜂。
他吃死亡。
可他不是在两个世界爱一个女人。他不知道别的
世界——我知道——那里不叫世界。
3.加里·斯奈德
诗人团体的某种拉帮结派是经常的。而他其实
一直在寒山。
他终于到了他的梦乡：中央王国*。我却不知。
他山居。他简朴。他不再僧。他建了一座“无禅堂”。
他更僧。
他僧。
他感激中国的时刻，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他这类外国人，好似断山。
2016/9/12
*指1984年加里·斯奈德来到他所言的做梦都想去到的中央王国——中国。
4.读维斯瓦娃·辛波丝卡
并不认为。也绝然不是本意。但
宇宙太小了。海太小了。
也许有一天傍晚，以巨大的艺术敏感排除
谬误并挟来一条条闪电的雷火——“那将死亡
鞋中之沙倒空的手指”——奈莉·萨克斯——
而具有自然复苏的梦和宽宏大量的世界纯粹
的烧燃——湖泊——大地之门——淙淙——
辛波丝卡！
5.读文森特·威廉·梵高
便是读向日葵。朵朵剧烈。明亮。
孤零。楚楚。但烛火未灭
桌上那只花瓶是不存在的
6.读爱德华·蒙克
死辉煌。烙在里面
深浸大气的
尖叫白芍——为见到活的或
艺术
黝暗灰雾带浮雕——
深一刻甚至怀疑不是爱是
美
7.读保罗·高更
高更从何处来。
高更是谁。
高更向何处去。
从什么之中，什么精神之力
的呼唤
不归路的归途。用
自己的命。貌美的塔希提。
貌美的。
没被生活污染的。
是在画布上才解放的语言么？
在塔希提，没有层次的色彩乐土从未
流离失所，与蓝天大地相映——
野树虽不蓄意使人震惊，更文明
的野菱之灵倾听着美好世界
的
存在
8.读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
我对博尔赫斯其实是有敌意的：
你还不够伟大，以及
你觉得人们对一切毫无了解。
我喜欢你这个隐居的诗人，政治诗歌
与情诗差不多，一旦起句就不受强迫，
故而雅美，西班牙语的雅美，瞧不起
其他东西。
如果你想来一个地方，那必须来。这是
例外。他说。
裸者是死者吗？当为全球太平而写，被
诗歌孕育，被诗歌拯救。我必须冥想，
闪动的睫毛就会变成玫瑰
我喜欢你这个隐居的诗人。与之相衬的
是深刻的语言爆发力，韶光代表韶光，
石头代表石头，让哀伤只停在诗句里，
与火、水、土、空气、日光、月光、
森林、植物、贝壳接触
谈到意图，没有，亲爱的博尔赫斯，
我没有。不确定是不信——任何符号
从未把我带离中国——你喜爱的中国，
庞德、伏尔泰喜爱的东方——看吧——
美国会衰败——世界在中国
谈到迦叶，这个比喻，该比喻，亲爱的，
我不信所有人都毁了。再打个比方，
诗人、作家不应时髦——庆贺精神之毁。
但你知道，我知道，似乎，毁得还不够。
但写下的文字应对人类有所助益，伟大的
文学是一个可求教的积极的母亲。
9.读弗兰兹·卡夫卡
我很在意写下的每个字——是以敬畏之心回顾
瞬息。这个事件。这个事件对我的影响至关重要。
我喜欢某些噪音，音乐的。仅限于音乐。
从上午九点开始，至晚上十一点，这是一天。
从刚才那一秒到现在这一秒，这也是一天。
我念诵“金刚萨埵百字明”时是在歌唱，自然
顺畅，四肢百脉树汁般流淌，这是我的宇宙时空。
我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弗朗茨·卡夫卡，我
回到我的居所，我不喜欢读《变形记》，但
喜欢那只巨型甲虫。喜欢你所能表达句子的方式，
就如喜欢博尔赫斯那句：黎明，被一声鸟叫惊醒。
繁琐的西班牙语被他进化了，如此简洁。但，
弗朗茨，我更喜欢你，你的句子，甲虫的句子，
这起句，这智性的诗，如泣如诉；这智性的字，
你滴血的眸——“植物般安定”，里尔克说。
“石般柔软。”我说。
“你是他的太阳，融化着他——石的眼。”张焽
说。陈风说。
10.读《白噪音》画
——值得思考的更为重要的东西。
——疑虑的价值。
——月光下的王尔德。
——唯美的王尔德。
——真理在艺术中的紧要。
——道德情操在艺术中的紧要。
——及艺术和艺术的真理特性。
——这幅画：沉重、伪善、虚饰、噩耗、
病态、淫邪、堕落、无知、愚蠢、罪恶、
劣迹斑斑的人类、工具的人类、机械的
人类、心事重重的人类、愁闷的人类、
衣衫褴褛的人类……素材令人相当厌恶、
沮丧。
——但引起注意的是，独立于上述内容
的真实或虚构之外的美以及为王尔德所
调和的炽烈之虚幻以光泽加强这个世界
毫不费力的美及美的某些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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