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啸诗集锦

我们

文/唐啸

我们，渺小如尘埃，弱小似草芥
一生大多庸常且无为

有时如流水，静静地
在大地流淌，疗伤，排遣寂寞
有时似流星，倏忽间
融入广袤的虚空

我们有时还如同午夜屋檐下
避雨的麻雀
一声惊呼或一道光亮的闪电
就扑愣着翅膀没入永恒的黑暗

我们有时又看似
一头身躯庞大的骆驼
一场轻微的变故
就成了压垮我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2020年9月17日

这个世界终将把你我抛弃

文/唐啸

人不过百年
一切都不可避免

无论你我生前
多么尊贵荣耀
还是倍感艰幸屈辱
这个世界终将把你我抛弃

2021年5月20日

人世苍茫

文/唐啸

我在黑暗的梦里迷失了方向
我开口问一个老者
如何才能逃离这一片黑暗
他没有回答我
继续走他的路

2020年元月18日晚

人世

文/唐啸

人世的美好
我怎能不去赞美
人类的创举
我怎能不去讴歌
而尘世的一切
蝇营狗苟
黑暗与丑陋
我却无力
去揭露和鞭斥

2021年4月29日午

坊间传言

文/唐啸

明为被立案审查
其实就跟
宣布出事了一样
这个被套住了的
小小的县级干部
昔日人民的公仆
一个不足绿豆大的
七品芝麻官
据说
退了上亿的赃款

2019年6月29日

他已如热锅上的蚂蚁

文/唐啸

自从一手提拔他的老爷子
被检查机关带走的那刻起
他就预感大事不好

这个非科班出身
仅凭裙带关系
一跃成为我镇派出所所长
矮胖的男人
曾是多么的耀武扬威
与趾高气扬
如今，我明显感觉到
他已心烦意乱且坐立不安

2019年6月29日

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
――一个卖酒女郎的宣言

文/唐啸

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
就想在这世上招摇
瞎显摆

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
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占老娘的便宜

2020年9月1日

两名理发师

文/唐啸

在附近街道的一家发廊里
藏着两名恶少
他们的手臂、胸脯上
清一色的都纹有
动物凶猛且狰狞的图案
他们的面部
也赫然留下
年少轻狂时逞强好斗的
几道致密伤疤

作为臭名昭著的呈堂供物
是没有任何化学药剂
可以漂白的
也是刀削斧刨去不掉的
可他俩却窥破天机
金盆洗手，悄然隐退江湖
摇身一变，立地成佛
成了两名名符其实的理发师

2019年10月5日

佛

文/唐啸

她是我的表姐，她就静静站在我身边
五十来岁，面容慈祥，皮肤细腻白净
头戴浅灰色道帽，身穿同款长衫道袍
双手合什，态度十分安祥
必要时，常以阿弥陀佛应答
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这也难怪
年轻时的她，曾倍受感情的创伤
如今，她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而我终于知道，在这个盛嚣尘上的人世
总还有人在俯首潜行，低眉不问俗事

2019年10月12日

我的眼里藏有不可言说的深深孤独与绝望

文/唐啸

不愿同流合污
亦不敢背道而驰

生而为人
我们都很抱歉

2021年4月24日午

所谓的黑，我是这样理解的

文/唐啸

比墨染
比煤浸
比黑猩猩似的露着渗白的牙齿

比妇人的歹毒
比权力的滥用
比勾当

比城市里的暗潮汹涌
比乡下的夜
似乎更寂静，更伸手不见五指

2020年8月25日

认命

文/唐啸

他掐指给我
算了一算
说我命途多舛

其实
人生在世
谁不都是这样

2021年4月1日午

面对一株桑树

文/唐啸

嫩叶
他们拿去喂蚕
枝皮
他们拿去作药
果实
他们拿去啖食

只有我
在秋风中
替它年复一年，扫一地落叶

2020年9月1日午

男人在没钱的时候

文/唐啸

就像老虎拔去了坚牙

2021年4月1日

无聊时

文/唐啸

我就站在街边
看美女

2021年5月20日晚

无题

文/唐啸

光天化日下
一株白杨树高高树杈上的
一个乌鸦巢穴
迅速起火并倾刻焚烧殆尽

因此
我断定
不少民间离奇的失火事件
乌鸦是罪魁祸首者

2021年3月19日晚

我能想到最悲伤的爱情

文/唐啸

莫过于想一辈子，念一辈子
最后连面也无法再相见

直到某一天
一个人蹒跚而来
一遍遍的抚摸墓碑上的遗容
一遍遍的在心底呼唤他的名字
泣不成声，老泪纵横

2021年4月20日午

在我们这片土地上

文/唐啸

芸花总是一现
物欲总是横流
同流总是合污
小人总是得志
而英雄，往往气短

兔死狗烹、卸磨杀驴的事也常有发生

而被逼无奈、少年老成的我们
只得沉默不语，三缄其口
心中，却似翻江倒海，巨浪滔天

2020年9月1日午

我终于见识到以前农村吵架时最恶毒诅咒的场景

文/唐啸

一个空巢的孤寡老人
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当邻居发现他时
其躯体已高度腐烂，恶臭难闻
白森森的骨头搁在床上，腥红的尸水流得遍地都是

2020年9月5日

秋天的乡村

文/唐啸

想起小时候曾在乡下
饥饿感常伴左右
那时的我们
除了摸鱼逮虾
还偷食别人家的瓜果
今天，当看着道路旁
满树金黄的桔子
挂在树枝上任其坠落
炸裂的板栗
张着一张张巨大的口
……
我的心啊
就立马揪着的慌和痛

2020年9月15日午

母亲的脸

文/唐啸

何止是一池涟漪
一口被风吹皱了的方塘

我不敢仔细端详
这张干瘦、黢黑、松驰、暗淡
亳无光泽、生机、弹性
整个看起来坑坑洼洼
沟壑纵横
像旧时山河
饱经苍桑的脸
也不敢妄加揣测
这得经过
多少生活的折腾与磨难
多少疾病与伤痛
多少岁月的整饬及摧残

也曾在青春飞扬的时候
娇嫩美艳
秀色可餐
不可方物
而如今
却像一张被揉皱了的卫生纸
一张被啃过的山东芝麻大饼

2019年9月1日

父亲的手掌

文/唐啸

每当夜幕降临，披一身
星月和泥水的父亲
总是蜷缩在自家那盏
不时被风摇曳的煤油灯旁
嘴唇紧抿，双眉紧皱
仔细翻看他那双
因长年劳作
黢黑、皲裂
满是老茧的手掌

今晚，他又拿捏着摊开
他那越发粗糙、沟壑纵横
如史册般沉重的五指山
就着一根忽闪的蜡烛灯火
哧哧地燎着一节猫屎长的
胶着物，笨拙地按在一个个
确切部位。而随着一股股
难闻刺鼻气味和缕缕青烟
絪缊着在房里浸润、漫延、升腾
那一道道细密、迸裂着的
如狮子张大嘴巴似醒目的罅隙
适时地又被重新强行粘合
而在每年秋冬时分，父亲
总是用这个土方子，将
枸骨树干上附着的
一层层黑褐色腊状物剔下
然后烧热炒熟，熔成
拇指大小的一团。此时
父亲无言的哆嗦、颤动
与呲牙咧嘴，则是一种
来自深层的痛楚和无奈
而每根惊呼尖叫着的指头
都连着同一心房

2019年5月31日

朝雾

文/唐啸

这落地的烟
滋生着晨雾

一切都静极
一切都不可同日而语

当旭日的令箭
穿透这厚实的帷幕

天地间
便再次混沌渐开

2020年10月10日晨

伤逝

文/唐啸

太阳
每天和盘托出

月亮
总是阴晴圆缺

时光
就在这两轮的日夜穿梭中
悄然流逝

2019年5月18日午

今夏的第一场雨

文/唐啸

一切似乎毫无征兆
天空仿佛只阴沉了一下脸
电光石火间
便风狂雨骤，大雨倾盆

大地顿时
陷入一片混沌状态
大树被拦腰截断
房屋上的瓦像纷飞的落叶

好端端的白昼宛如黑夜降临
这雨啊
除了出手不凡
还下得，不尽人意

2021年5月16日午

感遇
                  
文/唐啸

月亮好圆
望断故园心眼

你每拔动一下琴弦
我的心就会悸动不已

害怕某一个夜晚
你断弦焚琴

山中无归路

2018年9月9日晚

我

文/唐啸

我，犹如一小溪、小河
流经哪里
都毫不起眼
胸中只有游鱼碎石和沙砾

我虽庸常
但也有奔腾向远方的梦想
有时死水微澜
有时惊涛骇浪
所有的秘密
都藏在我苍白的字里行间

2019年12月17日

醉酒

文/唐啸

好一杯烈性的酒哦
才入喉没多久
便感觉其蕴藏着的巨大风暴

随即头昏脑胀，天眩地转
整个世界在晃荡

整个世界都晃荡了
干嘛要怨我一个醉酒之人呢

2019年12月24日

龟

文/唐啸

大白天时
我一再练习藏头缩颈、假寐，深潜于深水
偶尔，也会探头探脑，努力爬行于河滩、沼泽、草地

即使到了夜深人静
我也不能放松警惕，仰面八叉地睡上一觉

2020年5月27日晨

想起

文/唐啸

最近，我想起了很多的人，很多的事
有时我一低再低，低过俗世的尘埃
有时我一高再高，高过空山的寂静

我是如此的不合时宜
从未真正放下过

2019年10月25日

当我低至尘埃

文/唐啸

当我一低再低
低至尘埃
我看见
一群蚂蚁
正趾高气昂
列队从我门前经过

你看
这群禽兽不如的东西
正沿途巧取豪夺
烧杀掳掠
完了
还额首相庆
举族群欢

2019年10月25日午

人性

文/唐啸

在一火车站附近广场
那个衣衫不整
低眉顺眼
伸手向我乞讨的女人
当我掏遍口袋
也没有找到
合适的零钱施舍给她
她竟向我
投来恶狠狠的一瞥

2019年10月12日

牡丹

文/唐啸

一位漂亮的女子打我门前经过
我惊为天人

她是如此的雍容华贵且国色天香

2021年5月19日午

回乡偶见

文/唐啸

就连这一口
昔日
清幽见底
偏居一隅的
方塘
如今
也水浊且浅
成了烂泥塘

2020年3月11日

雪景

文/唐啸

冰天雪地里
一棵树的树冠上
正伫立一只大一点的猴
而此时
一只年幼的猴
也正从另一树的枝桠间
飞快荡了过来

我想，牠们
应该是――一对母子

2019年12月31日

蝉

文/唐啸

也曾潜身地底
在暗无天日里修行

也曾脱胎换骨
投身于火热的生活

也曾攀据高枝
日夜不停引吭高歌

但当季节一到
便裹一片落叶，坠归于尘土

2020年8月24日晚

春

文/唐啸

一只鸟儿在叫的时候
我朝它看了看
同样另一只鸟儿在叫的时候
我又朝它们看了看
但不管我怎么朝它们看
它们还是叫得那么欢

叫得人――心慌慌的

2020年2月14日

再江湖老练的女人，碰上我也有小鹿乱撞的窘状

文/唐啸

她本是风月场上的老手
哪种场合没经历过
但不知为什么
经我热辣辣的目光一烫
她立马就内心起惶乱，满脸通红

2020年10月16日午

一根电线上呆着三只鸟

文/唐啸

为什么是三只
而不是一只二只或四只五只呢
为什么它们全呆着不飞走
为什么它们不飞走一只
留二只呆着
为什么它们不飞走二只
而留一只呆着
为什么它们不一只不剩全飞走呢

这个问题
着实让我纳闷了好长一段时间

2019年10月28日

那个把弹弓拉得很满的少年

文/唐啸

我是该
漠视他的懵懂无知
还是该
斥责他的年少轻狂
那个把弹弓
拉得很满的少年
当他把几只
意欲归巢的小鸟
吓得一哄而散
四处逃窜之后
又瞄准那轮
卡在远处树枝垭的
通红落日
试图将它洞穿
击沉

2019年5月18日晨

阳台上飞来一只野鸽子

文/唐啸

一个细雨霏霏的初春清晨
夜雾浓重，缭绕。天光仍暗
那青烟般的薄幕尚未褪却、消融

当如小狗般蜷缩的我从裹紧的棉被筒里
慵懒的翻身起床，拉开室帘
阳台上正飞驻着一只麻白色的野鸽子
伴随着阵阵"咕、咕、咕"欢快的啁啾声
它时而走着碎步，东瞅瞅、西啄啄
时而机警的扑楞着翅膀，欲飞还休

我所担心的是
如此乍暖还寒、山穷水瘦的季节
万物皆萧瑟，茫然以及肃杀
哪有可供觅食的虫子与谷物

而我更担心的是
那只饿得"呜咉、呜咉"整宿整宿直叫唤
时常出没于房檐瓦梁的野猫
会不会正潜伏在某个暗处
伺机而动，将它逮个正着
肆意的玩弄于股掌之间
然后狠心撕咬，茹毛饮血
最终风卷残云，剩一地凌乱不堪的血渍和羽毛

2019年3月1日

寺庙还愿

文/唐啸

离家日久，当我出现在家门
还未及抖落一身的疲尘与风霜雨雪
为偿多年风湿老母曾在佛祖面前许下的愿望
我便在她絮絮叨叨的授意和一再催促下
备好了香烛，纸钱，供品

当我掺扶并陪同她一路踽踽前来
却已显道狭路长，风光不霁
一座孤零零的寺庙凄清的躺在突兀的山顶
想那自山脚向上蜿蜒的一阶云梯
青石小道也曾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鼎盛时期烟雾缭绕，香火不断的宽阔大殿
如今也已大门虚掩，人去楼空
那一尊尊或呲牙咧嘴，或怒目圆睁的泥塑金身
更是满身灰尘，蛛网挂面
呈堂之物荡然无存或稀松平常
一颗被遗弃在香案上的苹果也已腐坏变黑
香灰已冷
除了个别还有所求的山民偶尔曲径通幽，闪身于此
大部分高位富裕，屈驾更大的名刹古寺

人类供奉的绝非善辈啊
被安厝，委身于这庙小、地偏、人稀之处
看来也只能落魄得如此之光景

2018年元月2日

就是窗外那一声鸟鸣

文/唐啸

就是窗外那一声鸟鸣
将我从昏暗的晨睡中惊醒

尽管夜色还浓。天地仍混沌一片
所谓的黑，也还尚未褪尽
然而，当我慵懒的睁开微醺的双眼
披衣、趿鞋，翻身下床
推窗、凭栏，极目而望
天际的鱼肚白却已跃然穹边
朝霞初露
而我所环顾的，刚还在
流连婉转，清脆鸣叫的
那一不知名的鸟儿
却扑楞楞的飞远，了无踪影

2019年元月18日

看戏

文/唐啸

随着骤雨般密集鼓点的疯狂击打
沉重垂挂的幕帘被急速褪去
空空落落的戏台中央
闪光灯来回交错逡巡

我已置身于这偌大的黑暗现场
惊恐地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
面对狰狞脸谱的肆意挑衅
一方义正辞严，另一方垂死挣扎
而我却噤若寒蝉，默不作声
双拳低垂，盘膝静坐
看台上你来我往，刀光剑影
看他们扭作一团，殊死搏斗

我是有这份冲动与胆识
站在正义凛然的一方，来早点结束这场恶斗
然而我却顾虑重重，没有那份勇气与担当
毕竟事后，谁知道
他们会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
堂而皇之的
推杯换盏，握手言欢

2018年12月13日

卖煤球的老者

文/唐啸

看到他，我顿时想起
初中学过的一篇课文《卖炭翁》
也想起课文里面的一个句子
心忧炭贱愿天寒
屈背躬脊，身材瘦弱，头发稀松，面容黢黑等
这些词语已不足形容他的全貌

他沿途低沉叫卖着，声音很是嘶哑
单薄的衣裤在凛冽的寒风中
鼓起像一面毫不起眼的风帆
漫天飘舞的雪花把他的头顶和
全身扑上了一层棉絮似的白
嘴唇喘着的沉重粗气形成团团雾气
当他快要临近我时，我站着的地方
正在小镇的一个上坡
只见他身体前倾，亦步亦趋
像背纤似的使劲拉着满满一大车煤球
呈之字形缓缓慢慢上移

我连忙趋前，帮他推过此漫漫长坡
问道:卖多少钱一个
答曰:早之前卖六角，现天寒了
涨点价，卖六角五分，价钱好着
一车煤球可以多挣三十多块呢。

他满意地朝我笑了笑，露出一排焦黄的上齿

2019年7月12日

昨晚，我能自由飞翔

文/唐啸

昨晚，当我将一只脚后跟着地
另一只脚叠压在此脚背上
提臀收腹作大鹏展翅状
目光远眺，向前俯冲试飞
一切皆如愿以偿
我竟两腋生风，如踏祥瑞
空阔的院墙内我肆意而为
上下腾挪，左右翩跹
我能自由飞翔了

这是凌晨三点，当我幡然醒来
梦境依然重现
本是恼人的岁月
何来风马牛不相及之幻

2019年元月10

一只旧陶罐

文/唐啸

在时光中，废弃之物
也有不由言说的美
一只被我已逝祖母
用旧了的陶罐
它就静静躺在我家老屋后院的墙角

如今，它已历经岁月的沧桑
除了泛着古朴的光
还有佛的祥和与大度
阳光来了，它就装满阳光
风来了，就装满风

星月来了，它就装满星月
花香来了，就装满花香
鸟语虫鸣来了，就装满鸟语虫鸣
而一到下雨天
它就嘤嘤语语，嘈嘈切切
露出空谷般的回音与绝响

2020年8月12

在荒野，我遇见一只被拴在电线杆遗弃的宠物狗

文/唐啸

它一定冷，还很饿极
不然不会一见路人从这儿经过
就拼命地悲鸣、狂吠

浑身上下湿淋淋的
双耳耷拉着
两眼透着孤绝的神情
瘦弱的身躯不停地颤栗

从远远的地方望去
这只被套上铁链
拴在一个荒坡废弃电线杆上
不知名的宠物狗
声音越发的低沉、凄迷了

想象，在此之前
它是多么的呆萌与可爱
被主人捧在手心，搂在怀里
冷了给它衣穿，饿了给他食物
出席各种尊贵场所
享受百般的疼爱与呵护

如今，却徒留一息余气在此低嚎
而无人给其施于援手

残猫

文/唐啸

在村口一处草丛旁
我看到一只瘸了后腿的小猫

老实说，我真替它的后辈子
担忧
逮不到猎物犹未可知
万一遇到劲敌
后腿怎么发劲、提速而逃跑

偷腥的猫

文/唐啸

那只蹲在我与邻居家院墙上的猫
此时正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
在不时舔拭已被打瘸的一条伤腿

2019年11月10日

瘦猫定律

文/唐啸

在一家大型粮食加工厂
我看到几只瘦得皮包骨头
却又十分机警的猫
我倍感疑惑

厂长连忙解释
不是我太吝啬舍不得给猫吃
实在是如果把猫喂得壮了
它就懒散，不捉老鼠

2019年9月18日

动物的本性

文/唐啸

在非洲大草原上
一头健壮的雄狮正在觅食
当它走到一头快要病死的母狮身旁时
它低头嗅了嗅
然后张开血盆大口
大块朵颐起来

其实为了印证动物的本性
动物学研究者们
早对这对母子进行跟踪、监控与拍摄

这个可怜的孩子
它已不认得母亲了

2021年3月21日晨

有些人长得像秃鹰

文/唐啸

最近
著名湘籍诗人周瑟瑟
写了一首
《有些人长得像秃鹫》
主要着眼于
某些人与秃鹫的天性
有共通之处
全诗结构简单
语言精练
寓意深刻

掩卷沉思之余
我却想写一首
《有些人长得像秃鹰》
主要着眼于
当今社会大部分人
如何压力山大
以至最终熬得
面黄肌瘦
齿颓发落
与秃鹰并无二致

但我不忍下笔
与我族类
又是拴在一条绳上的
蚂蚱
我怎忍再在其伤口
抹醋撒盐

2020年8月15日晨

信

文/唐啸

江西诗人水笔
曾受同行于坚《尚义街6号》的怂恿
按文索骥，循声前往
在尚义街足足走了两个来回
最终无功而返，没有找到6号门牌
无独有偶，我也曾对此深信不疑
受其蛊惑，顺道去过

说真的，昆明老城区的尚义街
它已不似于坚当年笔下
那般事实的诗意与喧嚣
在水笔先生和我的眼下
同样窄小且短，尽显破败
我们都曾极力试图找寻这6号
但失望之余，我们也只得
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水笔先生于是猜测它只是虚构的
因而感叹道，有些诗是不存在的
而我却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

2019年5月11日午

其实那个年代的中国，每个农村都一样

文/唐啸

在中国二十一世纪前的农村
在诗人沈浩波的笔下
他们那儿很多的女人
选择轻生
自杀而死
有喝农药死的，有上吊死的
这不能说不正常
她们视死如归，宁愿舍生弃命
我想她们一定是有足够的理由和伤悲的

2019年5月9日下午

小猛兽

文/唐啸

在诗人彭先春
心里住着的一头豹子
几十年来
每天都在安抚其安静
不让它咆哮冲出来
撕咬别人

而我体内
也正孕育着一头小猛兽
假以时日以血饲养
长大以后，同样
有凶狠的眼睛
尖利的獠牙
大多数时候
我的想法是
宁愿让其温顺如小猫
不要蠢蠢欲动
那使胎死腹中
也不要给我惹来致命的祸端

2019年7月2日

也写今晚

文/唐啸

诗坛著名垃圾派开山鼻祖
――皮旦
因瞧见了一轮又圆又大的月亮
当空悬挂
而作诗一首《今晚》
“原来月亮可以这么大”

凑巧，我西安有一文友
在朋友圈也发了一张当晚拍的
一轮像落日般通红月亮的照片
掩面遐思之余
我也不禁生发感叹
原来月亮还可以这么红

2020年2月3日晚

无题

文/唐啸

在诗海摸扒滚打多年
姓朱的我就认识这么两位
他们除了一致的诗好
还有以下原因
一位是南京的朱庆和
和我同岁
一位是湖南的朱建业
与我同乡

2020年11月12日午

楼顶上养鸽子的人

文/唐啸

随着城市黄昏的降临
城市的上空已略显窘迫与逼仄
城市街道上行走的人们
也逐渐稀少起来
他们正如一只只倦鸟
急匆匆的，返巢

只有那在楼顶养鸽子的人
在霞光中逐渐凸露出来
他正挥手向空中抛散什么
嘴里不时发出“嚯嚯”的声响
仿佛一位通灵的法师在作法
抑或在向上苍传达某种暗示
这正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据说，一生养鸽子的人
也会把自己养成鸽子

2020年9月6日

发小

文/唐啸

发小不小
与我同庚
长年在农村
生活的他
状若古钟
而久居城市的我
也双鬓尽染
行动滞缓

岁月不饶人啊
岁月怎可饶过
肉身凡胎的你我

2021年5月1日晚

谁没年轻过

文/唐啸

十几年前
我隔壁住着一对年轻夫妻
由于男的长年在外跑生意
黑瘦黑瘦的
长得也咋地
女的则体态丰盈、白白嫩嫩
尤其是她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
不时朝人放着电

好几个夜晚
我都想翻过墙去
睡上她一觉

2021年3月9日午

有一腿

文/唐啸

在我们这
跟人上过床就叫有一腿

那时我和她一条街
她不但丰姿卓约还光彩照人
尤其是她胸前
那对傲人的巨乳
让人很是垂涎

听说她年轻时曾开过理发店
私生活丰富

没过多久
我俩就勾搭上了

2021年3月9日午

那个冬天

文/唐啸

一连数日大门紧闭
我家的院墙里还是被风雪填满
风一个劲的在劲吹
刺眼的雪光也使我睁不开眼睛

当我揉搓着手讪讪经过灶房时
爸爸正靠在藤椅上假寐
妈妈正在织毛衣、绣鞋垫
奶奶正垂着眼睑坐在草椅内拨火
炉膛里的柴火燃得有点熄灭
不时冒着呛鼻的青烟
和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

而我只想踩着靠院墙的那堆柴垛
努力翻过墙头去

2020年5月13日

改行

文/唐啸

我现在经营一家
文化传媒公司
用艺术诠释经典
用文字传递正能量
生意也很好

在此之前
我是一家
操皮肉生涯店的老板
也曾做得风生水起
鼎盛时期
我豢养十几名
姿色出众的堕落女子
踏入这一行
每人情况不一
她们有的是
家庭不和睦
出来寻求乐趣顺带讨生活
有的是
想不劳而获
嫌正归渠道来钱太慢
她们在给我带来巨额财富的同时
也满足了各自不同需求

其实都是服务行业
也不能叫改行
只是一个能见天，一个见光死

2018.12.25

登临黄鹤楼

文/唐啸

同是江湖之地，江湖中人，
我却久居旱地，自然不谙水性。
当登临这高槛危檐，气吞云梦。
眼前已是雾霭笼江，烟波浩淼。
难免心生惶恐、敬畏。

龟蛇已成遥远传说。
黄鹤一去也绝不复返。
玉笛声吹又成旷日绝响，
唯梅花可再次花开花落。

而孤帆远影，正被
阔大江面上
往来频繁穿梭的
现代船舶而删除，
成一帧永久性历史剪影。

我已顾盼神徕，两腋生风。
欲大鹏展翅。却踟蹰
于这楼高水阔的天地间。

2019年元月14日午

犹如北风刮过山谷

文/唐啸

在坝上
听一位乡民
吹埙

吹得我心头
也呜呜的

2020年9月2日

把房子修在高处

文/唐啸

我蜿蜒而下的这座山
层次分明
上面除了低矮的灌木
便是突兀的岩石
中间，是一条
仅容一己之身通行的老土路
侧目下看
全是瘦高的树木
它们千枝万梢
全作引体向上状
像紧绷在弦上
随时群发的箭簇
而我祖先们的坟茔
就散落在这样的崇山峻岭上
我呢，则每年几次像壁虎般
紧贴陡峭的山体前行
生怕一脚踏空
就滚落在荆棘、树丛中
这不能怪他们
在他们那兵荒马乱
匪盗丛生的年代
他们只得避世
只得把房子修在高处

2020年9月28日午

千古凭高

作者II唐啸

在此，我只谈物极必反
不谈否极泰来，不谈盛极而衰
毕竟，千古凭高
与我们一路前行、荣辱与共
最后又不得不选择或愤然而起
或背道而驰、绝尘而去的
既是一种颠扑不破存在的
现象、事实、规律
也是常态、真理，经验教训

正如月盈水满、流水户枢
在于参照，在于广开沟渠
在于疏导，在于纹理致密
在于肌体通畅、人心不死

不要小看一粒沙尘的力度
也不要小瞧一滴水的耐心
正如一辆高速奔驰的列车
在其沿途两旁纷纷后退的是那
低眉顺眼、暗然分侍两旁的
山川、峡谷、河流、旷野和村庄
而不容置疑的是
他们在向后隐忍与退却，默不作声
最终绝尘而去，或顺势而为
是有他们足够的理由或伤悲

唐啸作于2018年12月29日午

秋分

文/唐啸

1
比寒露早，比白露迟
一半温暖，一半寒凉

这个时节，万物
皆秩序井然，各安其命

大雁南归，蝉噤荷残
涧水枯竭，草木黄落

小儿在院坪嘻戏
而我因困倦，在墙角打盹

2
远去的终将远去
回归的正在回归

没有人怨昼长夜短
也没有人怨昼短夜长

不说是非曲直
但黑白均分

有人在说花开两朵
而我在说，大雪无垠

2020年9月19日午

立冬

文/唐啸

又到了山寒水瘦
草木摇落的季节了

天阴沉沉的
大地仿佛一名昏昏欲睡的老者

在如此山河失色
日月无光的时节

一场大雪正悄悄逼近
欲要盖住经年的沧桑

2020年11月1日午

一匹马缓缓穿过镇街区

文/唐啸

我悲哀于我境地

正如此时在镇街区
一位中年农妇
为着生活计
正骑着一匹枣泥色瘦马
缓缓穿行在坚硬光滑的水泥路面上

它已被彻底训服了
头低低的，不时打着响鼻
宽的胸脯不但被套了鞍
阔大的嘴里还被勒了粗的马嚼子

难掩昔日俊逸的外表下
鬃毛虽长，但凌乱、干枯
眼睛虽大，但空洞、茫然

所有与之不相适应的境遇与场景
都在削减它不羁的锐气与傲骨
都在消磨它不屈的意志和灵魂

它俯首前行
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2020年9月19日午
本人简介

唐啸，男，1975年6月出生，湖南省邵东县人。笔名：适农，铁痕。自由职业者。
        
本人在《黄河文学》、《银南日报》、《沧州日报》、《凤凰湖诗刊》、《白天鹅诗刊》、《散文诗展评》、《湖南职教》、《诗峰》、《横行胭脂》等报刊杂志网络发表通讯报道、散文、小说、诗歌共百余篇(首)。

通讯地址：湖南省邵东县廉桥镇廉群路45号
邮政编码：422811
微信(手机号)：13873956478
邮箱：104958210@qq.com

唐啸诗集锦

我们

文/唐啸

我们，渺小如尘埃，弱小似草芥
一生大多庸常且无为

有时如流水，静静地
在大地流淌，疗伤，排遣寂寞
有时似流星，倏忽间
融入广袤的虚空

我们有时还如同午夜屋檐下
避雨的麻雀
一声惊呼或一道光亮的闪电
就扑愣着翅膀没入永恒的黑暗

我们有时又看似
一头身躯庞大的骆驼
一场轻微的变故
就成了压垮我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2020年9月17日

这个世界终将把你我抛弃

文/唐啸

人不过百年
一切都不可避免

无论你我生前
多么尊贵荣耀
还是倍感艰幸屈辱
这个世界终将把你我抛弃

2021年5月20日

人世苍茫

文/唐啸

我在黑暗的梦里迷失了方向
我开口问一个老者
如何才能逃离这一片黑暗
他没有回答我
继续走他的路

2020年元月18日晚

人世

文/唐啸

人世的美好
我怎能不去赞美
人类的创举
我怎能不去讴歌
而尘世的一切
蝇营狗苟
黑暗与丑陋
我却无力
去揭露和鞭斥

2021年4月29日午

坊间传言

文/唐啸

明为被立案审查
其实就跟
宣布出事了一样
这个被套住了的
小小的县级干部
昔日人民的公仆
一个不足绿豆大的
七品芝麻官
据说
退了上亿的赃款

2019年6月29日

他已如热锅上的蚂蚁

文/唐啸

自从一手提拔他的老爷子
被检查机关带走的那刻起
他就预感大事不好

这个非科班出身
仅凭裙带关系
一跃成为我镇派出所所长
矮胖的男人
曾是多么的耀武扬威
与趾高气扬
如今，我明显感觉到
他已心烦意乱且坐立不安

2019年6月29日

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
――一个卖酒女郎的宣言

文/唐啸

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
就想在这世上招摇
瞎显摆

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
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占老娘的便宜

2020年9月1日

两名理发师

文/唐啸

在附近街道的一家发廊里
藏着两名恶少
他们的手臂、胸脯上
清一色的都纹有
动物凶猛且狰狞的图案
他们的面部
也赫然留下
年少轻狂时逞强好斗的
几道致密伤疤

作为臭名昭著的呈堂供物
是没有任何化学药剂
可以漂白的
也是刀削斧刨去不掉的
可他俩却窥破天机
金盆洗手，悄然隐退江湖
摇身一变，立地成佛
成了两名名符其实的理发师

2019年10月5日

佛

文/唐啸

她是我的表姐，她就静静站在我身边
五十来岁，面容慈祥，皮肤细腻白净
头戴浅灰色道帽，身穿同款长衫道袍
双手合什，态度十分安祥
必要时，常以阿弥陀佛应答
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这也难怪
年轻时的她，曾倍受感情的创伤
如今，她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而我终于知道，在这个盛嚣尘上的人世
总还有人在俯首潜行，低眉不问俗事

2019年10月12日

我的眼里藏有不可言说的深深孤独与绝望

文/唐啸

不愿同流合污
亦不敢背道而驰

生而为人
我们都很抱歉

2021年4月24日午

所谓的黑，我是这样理解的

文/唐啸

比墨染
比煤浸
比黑猩猩似的露着渗白的牙齿

比妇人的歹毒
比权力的滥用
比勾当

比城市里的暗潮汹涌
比乡下的夜
似乎更寂静，更伸手不见五指

2020年8月25日

认命

文/唐啸

他掐指给我
算了一算
说我命途多舛

其实
人生在世
谁不都是这样

2021年4月1日午

面对一株桑树

文/唐啸

嫩叶
他们拿去喂蚕
枝皮
他们拿去作药
果实
他们拿去啖食

只有我
在秋风中
替它年复一年，扫一地落叶

2020年9月1日午

男人在没钱的时候

文/唐啸

就像老虎拔去了坚牙

2021年4月1日

无聊时

文/唐啸

我就站在街边
看美女

2021年5月20日晚

无题

文/唐啸

光天化日下
一株白杨树高高树杈上的
一个乌鸦巢穴
迅速起火并倾刻焚烧殆尽

因此
我断定
不少民间离奇的失火事件
乌鸦是罪魁祸首者

2021年3月19日晚

我能想到最悲伤的爱情

文/唐啸

莫过于想一辈子，念一辈子
最后连面也无法再相见

直到某一天
一个人蹒跚而来
一遍遍的抚摸墓碑上的遗容
一遍遍的在心底呼唤他的名字
泣不成声，老泪纵横

2021年4月20日午

在我们这片土地上

文/唐啸

芸花总是一现
物欲总是横流
同流总是合污
小人总是得志
而英雄，往往气短

兔死狗烹、卸磨杀驴的事也常有发生

而被逼无奈、少年老成的我们
只得沉默不语，三缄其口
心中，却似翻江倒海，巨浪滔天

2020年9月1日午

我终于见识到以前农村吵架时最恶毒诅咒的场景

文/唐啸

一个空巢的孤寡老人
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当邻居发现他时
其躯体已高度腐烂，恶臭难闻
白森森的骨头搁在床上，腥红的尸水流得遍地都是

2020年9月5日

秋天的乡村

文/唐啸

想起小时候曾在乡下
饥饿感常伴左右
那时的我们
除了摸鱼逮虾
还偷食别人家的瓜果
今天，当看着道路旁
满树金黄的桔子
挂在树枝上任其坠落
炸裂的板栗
张着一张张巨大的口
……
我的心啊
就立马揪着的慌和痛

2020年9月15日午

母亲的脸

文/唐啸

何止是一池涟漪
一口被风吹皱了的方塘

我不敢仔细端详
这张干瘦、黢黑、松驰、暗淡
亳无光泽、生机、弹性
整个看起来坑坑洼洼
沟壑纵横
像旧时山河
饱经苍桑的脸
也不敢妄加揣测
这得经过
多少生活的折腾与磨难
多少疾病与伤痛
多少岁月的整饬及摧残

也曾在青春飞扬的时候
娇嫩美艳
秀色可餐
不可方物
而如今
却像一张被揉皱了的卫生纸
一张被啃过的山东芝麻大饼

2019年9月1日

父亲的手掌

文/唐啸

每当夜幕降临，披一身
星月和泥水的父亲
总是蜷缩在自家那盏
不时被风摇曳的煤油灯旁
嘴唇紧抿，双眉紧皱
仔细翻看他那双
因长年劳作
黢黑、皲裂
满是老茧的手掌

今晚，他又拿捏着摊开
他那越发粗糙、沟壑纵横
如史册般沉重的五指山
就着一根忽闪的蜡烛灯火
哧哧地燎着一节猫屎长的
胶着物，笨拙地按在一个个
确切部位。而随着一股股
难闻刺鼻气味和缕缕青烟
絪缊着在房里浸润、漫延、升腾
那一道道细密、迸裂着的
如狮子张大嘴巴似醒目的罅隙
适时地又被重新强行粘合
而在每年秋冬时分，父亲
总是用这个土方子，将
枸骨树干上附着的
一层层黑褐色腊状物剔下
然后烧热炒熟，熔成
拇指大小的一团。此时
父亲无言的哆嗦、颤动
与呲牙咧嘴，则是一种
来自深层的痛楚和无奈
而每根惊呼尖叫着的指头
都连着同一心房

2019年5月31日

朝雾

文/唐啸

这落地的烟
滋生着晨雾

一切都静极
一切都不可同日而语

当旭日的令箭
穿透这厚实的帷幕

天地间
便再次混沌渐开

2020年10月10日晨

伤逝

文/唐啸

太阳
每天和盘托出

月亮
总是阴晴圆缺

时光
就在这两轮的日夜穿梭中
悄然流逝

2019年5月18日午

今夏的第一场雨

文/唐啸

一切似乎毫无征兆
天空仿佛只阴沉了一下脸
电光石火间
便风狂雨骤，大雨倾盆

大地顿时
陷入一片混沌状态
大树被拦腰截断
房屋上的瓦像纷飞的落叶

好端端的白昼宛如黑夜降临
这雨啊
除了出手不凡
还下得，不尽人意

2021年5月16日午

感遇
                  
文/唐啸

月亮好圆
望断故园心眼

你每拔动一下琴弦
我的心就会悸动不已

害怕某一个夜晚
你断弦焚琴

山中无归路

2018年9月9日晚

我

文/唐啸

我，犹如一小溪、小河
流经哪里
都毫不起眼
胸中只有游鱼碎石和沙砾

我虽庸常
但也有奔腾向远方的梦想
有时死水微澜
有时惊涛骇浪
所有的秘密
都藏在我苍白的字里行间

2019年12月17日

醉酒

文/唐啸

好一杯烈性的酒哦
才入喉没多久
便感觉其蕴藏着的巨大风暴

随即头昏脑胀，天眩地转
整个世界在晃荡

整个世界都晃荡了
干嘛要怨我一个醉酒之人呢

2019年12月24日

龟

文/唐啸

大白天时
我一再练习藏头缩颈、假寐，深潜于深水
偶尔，也会探头探脑，努力爬行于河滩、沼泽、草地

即使到了夜深人静
我也不能放松警惕，仰面八叉地睡上一觉

2020年5月27日晨

想起

文/唐啸

最近，我想起了很多的人，很多的事
有时我一低再低，低过俗世的尘埃
有时我一高再高，高过空山的寂静

我是如此的不合时宜
从未真正放下过

2019年10月25日

当我低至尘埃

文/唐啸

当我一低再低
低至尘埃
我看见
一群蚂蚁
正趾高气昂
列队从我门前经过

你看
这群禽兽不如的东西
正沿途巧取豪夺
烧杀掳掠
完了
还额首相庆
举族群欢

2019年10月25日午

人性

文/唐啸

在一火车站附近广场
那个衣衫不整
低眉顺眼
伸手向我乞讨的女人
当我掏遍口袋
也没有找到
合适的零钱施舍给她
她竟向我
投来恶狠狠的一瞥

2019年10月12日

牡丹

文/唐啸

一位漂亮的女子打我门前经过
我惊为天人

她是如此的雍容华贵且国色天香

2021年5月19日午

回乡偶见

文/唐啸

就连这一口
昔日
清幽见底
偏居一隅的
方塘
如今
也水浊且浅
成了烂泥塘

2020年3月11日

雪景

文/唐啸

冰天雪地里
一棵树的树冠上
正伫立一只大一点的猴
而此时
一只年幼的猴
也正从另一树的枝桠间
飞快荡了过来

我想，牠们
应该是――一对母子

2019年12月31日

蝉

文/唐啸

也曾潜身地底
在暗无天日里修行

也曾脱胎换骨
投身于火热的生活

也曾攀据高枝
日夜不停引吭高歌

但当季节一到
便裹一片落叶，坠归于尘土

2020年8月24日晚

春

文/唐啸

一只鸟儿在叫的时候
我朝它看了看
同样另一只鸟儿在叫的时候
我又朝它们看了看
但不管我怎么朝它们看
它们还是叫得那么欢

叫得人――心慌慌的

2020年2月14日

再江湖老练的女人，碰上我也有小鹿乱撞的窘状

文/唐啸

她本是风月场上的老手
哪种场合没经历过
但不知为什么
经我热辣辣的目光一烫
她立马就内心起惶乱，满脸通红

2020年10月16日午

一根电线上呆着三只鸟

文/唐啸

为什么是三只
而不是一只二只或四只五只呢
为什么它们全呆着不飞走
为什么它们不飞走一只
留二只呆着
为什么它们不飞走二只
而留一只呆着
为什么它们不一只不剩全飞走呢

这个问题
着实让我纳闷了好长一段时间

2019年10月28日

那个把弹弓拉得很满的少年

文/唐啸

我是该
漠视他的懵懂无知
还是该
斥责他的年少轻狂
那个把弹弓
拉得很满的少年
当他把几只
意欲归巢的小鸟
吓得一哄而散
四处逃窜之后
又瞄准那轮
卡在远处树枝垭的
通红落日
试图将它洞穿
击沉

2019年5月18日晨

阳台上飞来一只野鸽子

文/唐啸

一个细雨霏霏的初春清晨
夜雾浓重，缭绕。天光仍暗
那青烟般的薄幕尚未褪却、消融

当如小狗般蜷缩的我从裹紧的棉被筒里
慵懒的翻身起床，拉开室帘
阳台上正飞驻着一只麻白色的野鸽子
伴随着阵阵"咕、咕、咕"欢快的啁啾声
它时而走着碎步，东瞅瞅、西啄啄
时而机警的扑楞着翅膀，欲飞还休

我所担心的是
如此乍暖还寒、山穷水瘦的季节
万物皆萧瑟，茫然以及肃杀
哪有可供觅食的虫子与谷物

而我更担心的是
那只饿得"呜咉、呜咉"整宿整宿直叫唤
时常出没于房檐瓦梁的野猫
会不会正潜伏在某个暗处
伺机而动，将它逮个正着
肆意的玩弄于股掌之间
然后狠心撕咬，茹毛饮血
最终风卷残云，剩一地凌乱不堪的血渍和羽毛

2019年3月1日

寺庙还愿

文/唐啸

离家日久，当我出现在家门
还未及抖落一身的疲尘与风霜雨雪
为偿多年风湿老母曾在佛祖面前许下的愿望
我便在她絮絮叨叨的授意和一再催促下
备好了香烛，纸钱，供品

当我掺扶并陪同她一路踽踽前来
却已显道狭路长，风光不霁
一座孤零零的寺庙凄清的躺在突兀的山顶
想那自山脚向上蜿蜒的一阶云梯
青石小道也曾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鼎盛时期烟雾缭绕，香火不断的宽阔大殿
如今也已大门虚掩，人去楼空
那一尊尊或呲牙咧嘴，或怒目圆睁的泥塑金身
更是满身灰尘，蛛网挂面
呈堂之物荡然无存或稀松平常
一颗被遗弃在香案上的苹果也已腐坏变黑
香灰已冷
除了个别还有所求的山民偶尔曲径通幽，闪身于此
大部分高位富裕，屈驾更大的名刹古寺

人类供奉的绝非善辈啊
被安厝，委身于这庙小、地偏、人稀之处
看来也只能落魄得如此之光景

2018年元月2日

就是窗外那一声鸟鸣

文/唐啸

就是窗外那一声鸟鸣
将我从昏暗的晨睡中惊醒

尽管夜色还浓。天地仍混沌一片
所谓的黑，也还尚未褪尽
然而，当我慵懒的睁开微醺的双眼
披衣、趿鞋，翻身下床
推窗、凭栏，极目而望
天际的鱼肚白却已跃然穹边
朝霞初露
而我所环顾的，刚还在
流连婉转，清脆鸣叫的
那一不知名的鸟儿
却扑楞楞的飞远，了无踪影

2019年元月18日

看戏

文/唐啸

随着骤雨般密集鼓点的疯狂击打
沉重垂挂的幕帘被急速褪去
空空落落的戏台中央
闪光灯来回交错逡巡

我已置身于这偌大的黑暗现场
惊恐地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
面对狰狞脸谱的肆意挑衅
一方义正辞严，另一方垂死挣扎
而我却噤若寒蝉，默不作声
双拳低垂，盘膝静坐
看台上你来我往，刀光剑影
看他们扭作一团，殊死搏斗

我是有这份冲动与胆识
站在正义凛然的一方，来早点结束这场恶斗
然而我却顾虑重重，没有那份勇气与担当
毕竟事后，谁知道
他们会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
堂而皇之的
推杯换盏，握手言欢

2018年12月13日

卖煤球的老者

文/唐啸

看到他，我顿时想起
初中学过的一篇课文《卖炭翁》
也想起课文里面的一个句子
心忧炭贱愿天寒
屈背躬脊，身材瘦弱，头发稀松，面容黢黑等
这些词语已不足形容他的全貌

他沿途低沉叫卖着，声音很是嘶哑
单薄的衣裤在凛冽的寒风中
鼓起像一面毫不起眼的风帆
漫天飘舞的雪花把他的头顶和
全身扑上了一层棉絮似的白
嘴唇喘着的沉重粗气形成团团雾气
当他快要临近我时，我站着的地方
正在小镇的一个上坡
只见他身体前倾，亦步亦趋
像背纤似的使劲拉着满满一大车煤球
呈之字形缓缓慢慢上移

我连忙趋前，帮他推过此漫漫长坡
问道:卖多少钱一个
答曰:早之前卖六角，现天寒了
涨点价，卖六角五分，价钱好着
一车煤球可以多挣三十多块呢。

他满意地朝我笑了笑，露出一排焦黄的上齿

2019年7月12日

昨晚，我能自由飞翔

文/唐啸

昨晚，当我将一只脚后跟着地
另一只脚叠压在此脚背上
提臀收腹作大鹏展翅状
目光远眺，向前俯冲试飞
一切皆如愿以偿
我竟两腋生风，如踏祥瑞
空阔的院墙内我肆意而为
上下腾挪，左右翩跹
我能自由飞翔了

这是凌晨三点，当我幡然醒来
梦境依然重现
本是恼人的岁月
何来风马牛不相及之幻

2019年元月10

一只旧陶罐

文/唐啸

在时光中，废弃之物
也有不由言说的美
一只被我已逝祖母
用旧了的陶罐
它就静静躺在我家老屋后院的墙角

如今，它已历经岁月的沧桑
除了泛着古朴的光
还有佛的祥和与大度
阳光来了，它就装满阳光
风来了，就装满风

星月来了，它就装满星月
花香来了，就装满花香
鸟语虫鸣来了，就装满鸟语虫鸣
而一到下雨天
它就嘤嘤语语，嘈嘈切切
露出空谷般的回音与绝响

2020年8月12

在荒野，我遇见一只被拴在电线杆遗弃的宠物狗

文/唐啸

它一定冷，还很饿极
不然不会一见路人从这儿经过
就拼命地悲鸣、狂吠

浑身上下湿淋淋的
双耳耷拉着
两眼透着孤绝的神情
瘦弱的身躯不停地颤栗

从远远的地方望去
这只被套上铁链
拴在一个荒坡废弃电线杆上
不知名的宠物狗
声音越发的低沉、凄迷了

想象，在此之前
它是多么的呆萌与可爱
被主人捧在手心，搂在怀里
冷了给它衣穿，饿了给他食物
出席各种尊贵场所
享受百般的疼爱与呵护

如今，却徒留一息余气在此低嚎
而无人给其施于援手

残猫

文/唐啸

在村口一处草丛旁
我看到一只瘸了后腿的小猫

老实说，我真替它的后辈子
担忧
逮不到猎物犹未可知
万一遇到劲敌
后腿怎么发劲、提速而逃跑

偷腥的猫

文/唐啸

那只蹲在我与邻居家院墙上的猫
此时正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
在不时舔拭已被打瘸的一条伤腿

2019年11月10日

瘦猫定律

文/唐啸

在一家大型粮食加工厂
我看到几只瘦得皮包骨头
却又十分机警的猫
我倍感疑惑

厂长连忙解释
不是我太吝啬舍不得给猫吃
实在是如果把猫喂得壮了
它就懒散，不捉老鼠

2019年9月18日

动物的本性

文/唐啸

在非洲大草原上
一头健壮的雄狮正在觅食
当它走到一头快要病死的母狮身旁时
它低头嗅了嗅
然后张开血盆大口
大块朵颐起来

其实为了印证动物的本性
动物学研究者们
早对这对母子进行跟踪、监控与拍摄

这个可怜的孩子
它已不认得母亲了

2021年3月21日晨

有些人长得像秃鹰

文/唐啸

最近
著名湘籍诗人周瑟瑟
写了一首
《有些人长得像秃鹫》
主要着眼于
某些人与秃鹫的天性
有共通之处
全诗结构简单
语言精练
寓意深刻

掩卷沉思之余
我却想写一首
《有些人长得像秃鹰》
主要着眼于
当今社会大部分人
如何压力山大
以至最终熬得
面黄肌瘦
齿颓发落
与秃鹰并无二致

但我不忍下笔
与我族类
又是拴在一条绳上的
蚂蚱
我怎忍再在其伤口
抹醋撒盐

2020年8月15日晨

信

文/唐啸

江西诗人水笔
曾受同行于坚《尚义街6号》的怂恿
按文索骥，循声前往
在尚义街足足走了两个来回
最终无功而返，没有找到6号门牌
无独有偶，我也曾对此深信不疑
受其蛊惑，顺道去过

说真的，昆明老城区的尚义街
它已不似于坚当年笔下
那般事实的诗意与喧嚣
在水笔先生和我的眼下
同样窄小且短，尽显破败
我们都曾极力试图找寻这6号
但失望之余，我们也只得
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水笔先生于是猜测它只是虚构的
因而感叹道，有些诗是不存在的
而我却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

2019年5月11日午

其实那个年代的中国，每个农村都一样

文/唐啸

在中国二十一世纪前的农村
在诗人沈浩波的笔下
他们那儿很多的女人
选择轻生
自杀而死
有喝农药死的，有上吊死的
这不能说不正常
她们视死如归，宁愿舍生弃命
我想她们一定是有足够的理由和伤悲的

2019年5月9日下午

小猛兽

文/唐啸

在诗人彭先春
心里住着的一头豹子
几十年来
每天都在安抚其安静
不让它咆哮冲出来
撕咬别人

而我体内
也正孕育着一头小猛兽
假以时日以血饲养
长大以后，同样
有凶狠的眼睛
尖利的獠牙
大多数时候
我的想法是
宁愿让其温顺如小猫
不要蠢蠢欲动
那使胎死腹中
也不要给我惹来致命的祸端

2019年7月2日

也写今晚

文/唐啸

诗坛著名垃圾派开山鼻祖
――皮旦
因瞧见了一轮又圆又大的月亮
当空悬挂
而作诗一首《今晚》
“原来月亮可以这么大”

凑巧，我西安有一文友
在朋友圈也发了一张当晚拍的
一轮像落日般通红月亮的照片
掩面遐思之余
我也不禁生发感叹
原来月亮还可以这么红

2020年2月3日晚

无题

文/唐啸

在诗海摸扒滚打多年
姓朱的我就认识这么两位
他们除了一致的诗好
还有以下原因
一位是南京的朱庆和
和我同岁
一位是湖南的朱建业
与我同乡

2020年11月12日午

楼顶上养鸽子的人

文/唐啸

随着城市黄昏的降临
城市的上空已略显窘迫与逼仄
城市街道上行走的人们
也逐渐稀少起来
他们正如一只只倦鸟
急匆匆的，返巢

只有那在楼顶养鸽子的人
在霞光中逐渐凸露出来
他正挥手向空中抛散什么
嘴里不时发出“嚯嚯”的声响
仿佛一位通灵的法师在作法
抑或在向上苍传达某种暗示
这正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据说，一生养鸽子的人
也会把自己养成鸽子

2020年9月6日

发小

文/唐啸

发小不小
与我同庚
长年在农村
生活的他
状若古钟
而久居城市的我
也双鬓尽染
行动滞缓

岁月不饶人啊
岁月怎可饶过
肉身凡胎的你我

2021年5月1日晚

谁没年轻过

文/唐啸

十几年前
我隔壁住着一对年轻夫妻
由于男的长年在外跑生意
黑瘦黑瘦的
长得也咋地
女的则体态丰盈、白白嫩嫩
尤其是她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
不时朝人放着电

好几个夜晚
我都想翻过墙去
睡上她一觉

2021年3月9日午

有一腿

文/唐啸

在我们这
跟人上过床就叫有一腿

那时我和她一条街
她不但丰姿卓约还光彩照人
尤其是她胸前
那对傲人的巨乳
让人很是垂涎

听说她年轻时曾开过理发店
私生活丰富

没过多久
我俩就勾搭上了

2021年3月9日午

那个冬天

文/唐啸

一连数日大门紧闭
我家的院墙里还是被风雪填满
风一个劲的在劲吹
刺眼的雪光也使我睁不开眼睛

当我揉搓着手讪讪经过灶房时
爸爸正靠在藤椅上假寐
妈妈正在织毛衣、绣鞋垫
奶奶正垂着眼睑坐在草椅内拨火
炉膛里的柴火燃得有点熄灭
不时冒着呛鼻的青烟
和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

而我只想踩着靠院墙的那堆柴垛
努力翻过墙头去

2020年5月13日

改行

文/唐啸

我现在经营一家
文化传媒公司
用艺术诠释经典
用文字传递正能量
生意也很好

在此之前
我是一家
操皮肉生涯店的老板
也曾做得风生水起
鼎盛时期
我豢养十几名
姿色出众的堕落女子
踏入这一行
每人情况不一
她们有的是
家庭不和睦
出来寻求乐趣顺带讨生活
有的是
想不劳而获
嫌正归渠道来钱太慢
她们在给我带来巨额财富的同时
也满足了各自不同需求

其实都是服务行业
也不能叫改行
只是一个能见天，一个见光死

2018.12.25

登临黄鹤楼

文/唐啸

同是江湖之地，江湖中人，
我却久居旱地，自然不谙水性。
当登临这高槛危檐，气吞云梦。
眼前已是雾霭笼江，烟波浩淼。
难免心生惶恐、敬畏。

龟蛇已成遥远传说。
黄鹤一去也绝不复返。
玉笛声吹又成旷日绝响，
唯梅花可再次花开花落。

而孤帆远影，正被
阔大江面上
往来频繁穿梭的
现代船舶而删除，
成一帧永久性历史剪影。

我已顾盼神徕，两腋生风。
欲大鹏展翅。却踟蹰
于这楼高水阔的天地间。

2019年元月14日午

犹如北风刮过山谷

文/唐啸

在坝上
听一位乡民
吹埙

吹得我心头
也呜呜的

2020年9月2日

把房子修在高处

文/唐啸

我蜿蜒而下的这座山
层次分明
上面除了低矮的灌木
便是突兀的岩石
中间，是一条
仅容一己之身通行的老土路
侧目下看
全是瘦高的树木
它们千枝万梢
全作引体向上状
像紧绷在弦上
随时群发的箭簇
而我祖先们的坟茔
就散落在这样的崇山峻岭上
我呢，则每年几次像壁虎般
紧贴陡峭的山体前行
生怕一脚踏空
就滚落在荆棘、树丛中
这不能怪他们
在他们那兵荒马乱
匪盗丛生的年代
他们只得避世
只得把房子修在高处

2020年9月28日午

千古凭高

作者II唐啸

在此，我只谈物极必反
不谈否极泰来，不谈盛极而衰
毕竟，千古凭高
与我们一路前行、荣辱与共
最后又不得不选择或愤然而起
或背道而驰、绝尘而去的
既是一种颠扑不破存在的
现象、事实、规律
也是常态、真理，经验教训

正如月盈水满、流水户枢
在于参照，在于广开沟渠
在于疏导，在于纹理致密
在于肌体通畅、人心不死

不要小看一粒沙尘的力度
也不要小瞧一滴水的耐心
正如一辆高速奔驰的列车
在其沿途两旁纷纷后退的是那
低眉顺眼、暗然分侍两旁的
山川、峡谷、河流、旷野和村庄
而不容置疑的是
他们在向后隐忍与退却，默不作声
最终绝尘而去，或顺势而为
是有他们足够的理由或伤悲

唐啸作于2018年12月29日午

秋分

文/唐啸

1
比寒露早，比白露迟
一半温暖，一半寒凉

这个时节，万物
皆秩序井然，各安其命

大雁南归，蝉噤荷残
涧水枯竭，草木黄落

小儿在院坪嘻戏
而我因困倦，在墙角打盹

2
远去的终将远去
回归的正在回归

没有人怨昼长夜短
也没有人怨昼短夜长

不说是非曲直
但黑白均分

有人在说花开两朵
而我在说，大雪无垠

2020年9月19日午

立冬

文/唐啸

又到了山寒水瘦
草木摇落的季节了

天阴沉沉的
大地仿佛一名昏昏欲睡的老者

在如此山河失色
日月无光的时节

一场大雪正悄悄逼近
欲要盖住经年的沧桑

2020年11月1日午

一匹马缓缓穿过镇街区

文/唐啸

我悲哀于我境地

正如此时在镇街区
一位中年农妇
为着生活计
正骑着一匹枣泥色瘦马
缓缓穿行在坚硬光滑的水泥路面上

它已被彻底训服了
头低低的，不时打着响鼻
宽的胸脯不但被套了鞍
阔大的嘴里还被勒了粗的马嚼子

难掩昔日俊逸的外表下
鬃毛虽长，但凌乱、干枯
眼睛虽大，但空洞、茫然

所有与之不相适应的境遇与场景
都在削减它不羁的锐气与傲骨
都在消磨它不屈的意志和灵魂

它俯首前行
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2020年9月19日午
本人简介

唐啸，男，1975年6月出生，湖南省邵东县人。笔名：适农，铁痕。自由职业者。
        
本人在《黄河文学》、《银南日报》、《沧州日报》、《凤凰湖诗刊》、《白天鹅诗刊》、《散文诗展评》、《湖南职教》、《诗峰》、《横行胭脂》等报刊杂志网络发表通讯报道、散文、小说、诗歌共百余篇(首)。

通讯地址：湖南省邵东县廉桥镇廉群路4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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