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审美的颤栗会长时间地悬置
——皮旦近作二首摭言
文/明烛江南
(一)
▎蔓延
从这棵竹子打地下冒出来
我就开始观察
今天它已经长出枝条
它还没长出叶子
它就要长出叶子了
它背后是一大片竹林
它的前面是几棵
像它一样新的竹子
事实上它就置身于竹林
它是竹林的蔓延
它已经高过附近的法国梧桐
天空上的青云
是这棵竹子在蔓延
这当然不是事实
如果我说竹枝不会折断
连我也不会相信
尽管某种程度上
这是詹姆斯·赖特
超现实主义的蔓延
2022-5-16
透过文本,我们得到一种超时空的印证,一种既分离又重合的互文。为什么人类的心灵会有这样在迥异的文化视域与时空分野会得到如此同一的互参?那在异域的往昔射映的语言的智慧之光是如何超越物性的易朽而得以趋同于诗人內在的太一。
索绪尔提出语言是集体的习俗,反映在语法、语源、语音等方面,认为各种语言具有普遍性,即人类语言具有某种共同的结构。而赖特的树枝与诗人的竹枝即是这种同构。这种张力与弹性均生成一种对现实的指正与反抗。谈及荒诞与反抗,我们又有必要重温一下皮旦三原则,垃圾(派)三原则是,第一原则:崇低、向下,非灵、非肉;第二原则:离合、反常,无体、无用;第三原则:粗糙、放浪,方死、方生。皮旦还主张反理念、反现状、反方向。正如诗中之竹,根深入泥土,而思却上接天穹,看似荒诞不经却自有内在逻辑的自洽,因为竹枝不会折断。
值得注意的是,赖特仅仅限于个体的观看,而诗人却呈现出事物普遍性的自在之境。人类社会在表达和传递有关周围环境和自身的认识成果时,有意识和无意识地使用了众多相对自足的形式系统。这些形式系统的共性在于他们不同程度的代替、代表、反映所要表达的主客体对象,比如诗人笔下的竹,以及竹所隐喻的底层理想,并推及历史的宏观维度。然后,诗人以重墨泼染出其蔓延之势,气势恢宏,俨然警策之音,令人信服。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诗人又不仅限于对赖特主体意象的重构,而是基于特定文化,特定族裔,特定时空的延异。从某种意义上,是一种解构——
“如果我说竹枝不会折断
连我也不会相信”
就像传统文人画的留白,予人以心灵痛感的一击。
这种审美的颤栗会长时间地悬置,由主体间性而抵近美的本真。
附赖特原作如下:
★我试图再一次唤醒并迎接这世界
文/詹姆斯 赖特
一棵松树上,
离我的窗台几米远处,
一只鲜艳的蓝色松鸡反复地、上下跳跃
在一根树枝上。
我笑了,当我看见他彻底沉浸于
自己的快乐;因为他和我一样知道
那树枝不会折断。
(二)
狄兰托马斯写下——
天空不过是一块裹尸布
大地不过是柴炭与灰烬的混合物
风景不过是用自己的线条表明它是一个巨大的尸体
而皮旦老师写下——
这个出现在郊区的场面重点是什么
那里没有路,没有房子
放着一张很大的床
床上躺一具尸体
尸体上盖一块红布
大风一吹,红布就鼓动起来
却不飘舞着飞走
2022-5-29
皮旦老师比托马斯有更真切的凝视,
他说这布,是红色的。而上帝啊神使啊却总着白衣。这差异性隐喻颇具张力,展开冲决一切的态势。力道沉猛。
诗人巧妙地将读者带入的诗歌花园颓败腐朽一无所有却又无所不有,死气阴森却又热烈如火,凝滞不动却又自在飘舞。这是地狱还是天堂?这是郊区还是中心?这是荒诞还是最高真实?
是又不是。
但有一点却是确定的,即是对躺平这一时代表征的拟证。但诗人却什么也没说,只设置了一张床,除此之外,诗人还提及了路和房。想象因此生出了多义性,解读变得不可能。从而给读者留下了深刻印象。这里我们隐约窥见了一些端倪,躺平既是没有路没有房的原因也是没有路没有房的结果。时代的吊诡和荒诞被从量子级别剖分,事物没有了因果律的依归,只剩下不确定性的混沌。
而红布还在遮蔽人的双眼,事物被目盲,事物在虚假地表演着改变。
布伦塔诺指出,“每一个心理现象都不仅是意识,而且本身同时也是一个意识内容,并且也在狭义的感知中被意识到。“这或许是对文本所隐喻的所指,参赞与意会的时代生活事件的几微之意。换言之,“意向性不仅是一种被动的、被绝对给予的意向性,同时也是一种生成着的主动的建构性。从而使这种客观性的完整的、本真的意义得以有效。”
皮旦老师的诗初读起来不免觉得细碎繁琐,但是当真正进入到他的现象学诗境之中时,又不能不惊叹于他的深刻和究竟。因为,他不仅在现象中观看到了现象,也领会了本质,领会了现象和本质的合一,是对现实存在的感知和洞见。
|
|
大牛,别默默的看了,快登录帮我点评一下吧!:)
登录 立即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