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 章
花开花谢，回归到一个人
高跟鞋的回声里，暮色稀碎
杯沿唇印透过烟雾
像他高考作文偏题的硬伤
残余的红酒刹那间腐烂了思想
夜越深，越群魔乱舞
最难以豢养的习惯
又一次回到真皮沙发上
一半烈焰，一半汪洋
弃用已久的闹钟
等待一个辗转反侧的人
将它唤醒
他 们
一遍遍安全检查之后
师生们头顶的天，还是塌了
珍珠岩是罪魁祸首
不冤。冤魂不会散去
“抓住，别让他们跑了”
一件件，一桩桩
被眼皮底下的刺扎中
喊得最响的仍旧是他们
能跑到哪里去?他们口中
勤劳、勇敢、智慧、善良的我们
不够前瞻，不能精准预测
哪一块天，突然就塌了下来
雨落屋檐下
父亲走的那天
乌云压低了六月的屋檐
暴雨像我们撕裂的情感
急速，放肆啪到地面
炸裂的空气里都是命运的宣泄
母亲走的那天
天空像一只温驯的小猫
任往事无声流淌
这倔犟，隐忍，被反复切割的一生
幸好，有最后的岁月温柔以待
每年的清明节，父母的忌日
铜锁新绿，院墙苔藓又爬高一尺
转动锁孔的瞬间，阀门打开
此刻的屋檐下，一场暴雨正在袭来
许
许一个天真的少年
青涩，无畏，坚韧不拔
用一支短笛吹醒春风
像狗尾巴草劈开三月的小径
许一张传世的宣纸
细腻，柔软，宽阔无边
随意泼墨高山，大海，草原
蓝天。一声鸟鸣即可抵达
许一场漫天飘舞的大雪
洁白，晶莹，覆盖荒芜
阴暗处，无差别发光
笨鸭的脚印，延伸到天际
许一场经年的梦，随处醒来
眼眶潮湿，人间清澈
洗脚妹
十八岁，第一次
她将双手伸进泡脚桶
几度停摆的家
又生出了烟火气
何种称谓，已不重要
就像没有人不被定义
她只确信，洗完这双脚
母亲下地行走的概率
就更高一些
弟弟扔下书包的概率
就更低一些
二十八岁，不再年轻
从一场轰轰烈烈中退出
她再次一无所有
爱情像流言
仍旧在身上来来回回
每当她谈论起男人
总是让更多的男人无言以对
等潮水褪去
一截被雨水冲洗的木头
它曾那么惹人注目
门楣、窗棂、标志牌
如今，随波逐流时
因为水草的烘托
偶尔也能倔犟一小会儿
如果信念不死
归隐和闹腾皆可净化
惟有历经风浪
才可能站得更高
等潮水褪去
河床会再现这一路的爱恨纠缠
等潮水褪去
一截被重新定义的木头
会从内心里长出一棵参天大树
贴纸游戏
将走过的岔路一一撕下
像小时候玩游戏罚贴纸
贴在脑门、脸颊、下巴
至此，脑海里有群山绵延
胸膛里有江河奔流
上山的，水里的，一样的挣扎
下山的，岸上的，相似的神色
我不能一直在下山
也不能永远在岸上
岁月还会继续开出冰冷的罚单
如果整张脸无处可贴
我能否钻过桌底，重来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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