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六首

曹正峰


雨落屋檐下

母亲长久地注视着从屋檐滴落的雨
像一个一个的词。父亲走之前的三个月
没有说出几个像样的词
雨又大些。母亲长久地注视屋檐的雨
像一个一个的句子。父亲走之前的三年
没有没能说出几个像样的句子
一阵风吹，母亲把伸出门槛的脚尖缩回
起身把板凳往门里挪了挪，再次坐了下来
透过雨帘，墙根的一个废弃的油漆盆里的
铁红色让人惊心，那是父亲灵柩的颜色


小院内的河流

母亲一个人在走廊内坐了很久
她旁边的老藤椅已空了三个多月
母亲不时地抚摸一下
仿佛那里仍有有一只抖索的手
仍有一头白发又沾染了雨水

雨水从三面屋檐向院内汇集
母亲相信，看着雨的不只一个人
小院内又要成河
河又要向洼处的伙房里跑
母亲便起身独自一人做她该做的


晚课

有时我面对的是一个影子
湿漉漉的。我伸手就能抓出眼泪和哭声

有时面对的是只乌鸦
只有这时，我看到了它把眼睛掏出来
双爪抱着用喙不停地打磨

要了我的发、皮肤、血液、肝脏、骨髓
一种气息像冰的闪光冲出来
安慰了我，严厉地，安慰了我


后期片段

一颗心，那么小，那么浅
存不下一物

暮色在它的阴影中
像烧焦的刘海

句号的空洞
里面有崩溃的静音

灯火熄灭
天边一颗低调的星


事后

一屋子灯光的刀子
插入墙壁或其他物品的缝隙
火车远去，废旧的铁轨洞穿身体
嘴里的灯熄灭，显露黝黑的深渊
风坚持舔舐大地上的荆棘和树墩
向下的台阶一截一截，碎成沙
向下的落叶一片一片，化作泥
黎明从四个方向，裁剪黑夜的衣裙
要多久，才会变得美好起来


刀锋

父亲帮姓赵的兽医
从猪圈里拉出公猪
逮住四条腿，扳倒
被摁在地面的公猪
发出哀嚎
兽医从嘴里取下叼着的劁猪刀
熟练地切开公猪尾部的肉袋
用手一挤，两团红色温热的
发光物侵入空气
然后把连接的管子迅速割断
公猪浑身抽紧
发出一声惨叫

猪圈里
公猪忍住疼痛
腿抖得像一个累死的老人发青的双手

想起村里的一个人
因一次结扎手术留下病根
他的腰至今还弯着

非常好的诗作
尤喜欢前两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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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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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翔蓝天 发表于 2023-8-3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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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蓝天老师悦读鼓励。问好。祝笔丰意祺！

知了天下 发表于 2023-8-3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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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知了天下老师悦读雅评鼓励。问好。祝笔丰意祺！

曹正峰 发表于 2023-8-3 13:41
谢谢蓝天老师悦读鼓励。问好。祝笔丰意祺！

再提再赏
祝福

余翔蓝天 发表于 2023-8-4 08:01
再提再赏
祝福

再次感谢蓝天老师悦读，辛苦了。

牛莽 发表于 2023-8-4 14:22
起身把板凳往门里挪了挪，再次坐了下来
透过雨帘，墙根的一个废弃的油漆盆里的
铁红色让人惊心，那是父亲 ...

谢谢老师悦读雅赏。问好。

牛莽 发表于 2023-8-4 14:22
……小院内又要成河
河又要向洼处的伙房里跑
母亲便起身独自一人做她该做的

老师福临悦读支持，辛苦了。

牛莽 发表于 2023-8-4 14:23
要了我的发、皮肤、血液、肝脏、骨髓
一种气息像冰的闪光冲出来
安慰了我，严厉地，安慰了我   深深地触 ...

谢谢老师悦读雅赞鼓励。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