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五首
秋风
不提拥抱和风情，这是过时的词语
秋风里，我是一枚缝牢的纽扣
任凭撕扯，任凭无数双手
穿越黑夜，揉捏甚至掰碎月亮
地平线在脚下凌乱
气球和汽车一起飞上树梢
我的意识一直被洪水浸泡
找不到安全阀和出口
风来吧，密密麻麻的日子需要间歇
如果我不是纽扣，就做一枚句号
月亮是一枚纽扣
秋风渐凉，夜披上一件长袍
返乡的人舔一舔纽扣，就不再困乏
所有故事都装在袍子下面
有人用颜楷抄写
有人捻成钉子，钉在肋骨上
脚踩在球上，怎么走都有圆心牵着
一枚纽扣，变成无数个
缀在每一件夜行衣上
秋天的第三首诗
每个日落都无法抓住
它滚几滚，秋天都成熟了
游荡的云长出长长的手臂
随手一挥就满地金黄
我不怀疑秋是凝重的，它也有妖冶的时候
一觉醒来，经常看见星星之间的亲昵
露珠也是，你挨我挤，缠缠绵绵
好想写一封情书，在九月寄出
秋天给我传染了想入非非
每一次呼吸都很贪婪
忘了收信人地址，就贴上一枚红叶吧
他会从万千红枫中，找出那枚接近唇色的
终于可以小睡一会了
天——色——尚——早！
白露
那幅长卷，每个字都如一滴清露
秋天滚动起来了，历史亦滚动起来
季节与历史。
在这个日子，手抚长卷的人
头顶上的霜是白露的泼墨
这是座小城，出过帝王将相
也罹患过灾难
长卷展开是文墨，卷起来是故事
我们都是从故事里敲打出来的尘埃
仿佛又站在了拒马河洪水退去的河床上
河道已然不是原来的模样，宽阔而渺渺
是一幅书写不完的长卷
白露的雨
就那么一点点，落在伞顶
如蚂蚁咬食面包屑
还是那片空地，一把伞打着圈圈
路灯下，围了一群蚂蚁
一只大蚂蚁爬过来，咬我的影子
先是毛发，继而脏腑
小蚂蚁蜂拥而至，争而食之
我是一个丰满的面包——这美好的夜晚
流干血的壳子装满雨滴
蚂蚁们飞起来
哨子唤回它们的时候
一具行走的骷髅，在雨中画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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