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三首
倒在月光的怀里，化成影子
一个人影，从广场东口进入
向西隐没人群。
我略欠身，头微侧
目光尾随，缝隙里穿插良久。
胸口被重物撞击的感觉
月光缠住身体，缠不住心跳和臆想
影子从对面走来，坐在我旁边
带着诡异的笑。
我假装推开，他就飞起来
越飞越高，越过一道道时间的坎儿
灯下、枕边、天花板，落满黑色的羽毛
开窗，借来九月的风
熟悉的气息把我扑了一个趔趄
月亮拉我一把
我倒在月光的怀里，化成影子
我想说
到小区大门口，我们道别
看着他推车拐进一号楼甬路
我找到一个瞭望点站定
他的步履有些蹒跚——
眼神里的落寞，如一股强劲电流
记忆中，他经常站在主席台上慷慨陈词
今天的话题与历史、政治无关
而是围绕一个草根诗人的窘迫的生活
我从新审视了这位老人
我想说，不必隐藏龙钟之态
光环不再，不必用笑容掩盖心底的参差
茶汤泡出琥珀色
我们手握茶盏，喝出的是相同的味道
我想说，脚踩在平地上的时候
更能呼吸清新的空气
泥土中种植的真理，经得起季节的推敲
忽而秋
我们一起爬山，抚摸参天大树
散落的花影。溪流一路欢跳
就像小时候，我追着她
她追着肥皂泡泡，满院子跑
春风拍打我们身上的灰尘
时间装在鼓鼓的行囊里，看不见它的脚步
高铁站，火车一声长鸣，来不及拥抱
背影就消失在道路尽头
风从脊背透进来，花白的鬓发横七竖八
抬手梳理时，一片落叶贴在臂弯
边缘被季节烙上金边
心里咯噔一下
天上的云，悠悠的，一直没有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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