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三首
辽东天赖
头道溪
岩缝中渗出的水还不识数
不知多少滴才汇成细流
一些久远的事物
往往清澈，却带着莫名的悲伤
多年前轿顶山里，春天
在青苔上泛绿，腐叶下的残冰尚未化完
源头之水只顾着洗净
脚下的石头，还没想到之后冲刷出的沟壑
杂树遮掩的溪水
神秘，寂静，走出很远
才发出一声叮咚，混合着几粒
布谷鸟的清鸣
走了很久才学会拐弯
绕行冲不过去的山岗和石崖
我通晓数字后沿岸奔走
在第八十一个弯处
看到眼前大河宽阔，浑浊
我掬水在手
却难分辨这一捧，是否来自山中
除雪
不知道这是你
有生以来的多少场雪
你一直爱它轻盈，干净
又恨它厚滞粘滑，难于行走
你不停挥动铁锨
身后铲开的路
眨眼间又落了一层
你明明知道
这些雪明天不化，后天也会化
冬天不化，春天也会化
你明明知道
这些铁打的循环
却还是忍不住一遍遍
用力地清理
大雪飞舞，爱恨交织
你在纷乱的天地间
不停挥动铁锨
这是年复一年的事
也像是日复一日的事
一块石头，一匹马
我坐的这块石头
肯定还歇过很多人
清风不停来去
周围绿潮汹涌
多好的一片草场啊
肯定有很多羊来过
去年的，前年的，千百年前的
仿佛都是同一群
肯定有很多马来过
不同年代的很多马其实
只是一匹马
一匹马总是在饱食之后
一甩头，就向远方飞驰而去
如今我不见它的踪影
如今它肯定已尸骨无存
而刚刚那阵风里
我分明听到了
这块沉默已久的石头
发出了咴咴啸叫和得得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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