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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仍属于人类”:AI时代下纯文学创作者的不可替代性
文/倪大也

AI正在快速侵入文本生成领域。在短时间内,它已展现出相当惊人的语言模仿与内容生产能力——生成小说、撰写诗歌、改写散文,甚至具备一定程度的“风格感”。这在技术层面无疑是一次突破,但也在文学内部引发了持续震荡:在一个机器可以模仿写作的时代,纯文学创作者的存在价值在哪里?“写作”是否仍是人类独占的行为?更进一步,AI是否具备文学创作的能力?

我认为,AI的确正在重塑写作生态,但它尚未也无法动摇纯文学创作的本体根基。文学的发生,不仅依靠语言,更依靠人的经验、意识、感受与历史。这些,是人工智能所不具备、无法模拟的。从写作的根基、表达的机制,到审美的本质,文学仍然属于人。

一、经验无法伪造:文学从不是语言排列游戏

文学创作首先是一种经验的转换。语言之所以有力量,是因为它承载了生命体验与现实感知。作家的写作不是模板调用,而是记忆、情绪与世界交互的结晶。无论是鲁迅的“人血馒头”,莫言笔下的高密东北乡,还是毕飞宇对疼痛与肉身的凝视,这些都不是技术的产物,而是深刻生活经验的沉淀。

而AI无法“经历”。它没有身体,没有历史,没有疼痛。它无法从一次失眠或一次离别中获得写作冲动,也不可能在社会结构中感受到“边缘”的压迫。它所生成的文本,是从已有数据中计算出最“合理”的组合,而不是从内心被“逼迫”出来的表达。它可以模拟表达方式,却无法参与表达动因

因此,AI可以模仿人类语言,但模仿不等于创作。文学的起点不是“写什么”,而是“为何而写”。而这个“为何”,AI无法回答。

二、风格不可复制:模仿的尽头不是文学

我们正在目睹大量由AI生成的“风格化文本”。它们可以接近某位作家的语气,甚至模仿结构、意象乃至主题。然而,真正的文学风格不是机械重复的语感,而是作家存在方式的体现。王小波的反讽、阿来的诗意、残雪的意识流、韩东的冷峻,都不是语言规则训练的产物,而是其世界观与写作冲动的自然显现。

AI生成的文本最大的问题在于“中性”。它们没有真正的情绪波动、伦理立场或价值取向,它们是“看起来像文学”的物品,而不是文学本身。文学创作并不是找到某种“最优写法”,而是打破语言惯性,寻找不可替代的表达路径。而AI擅长的,恰恰是稳定、可预测与通用。

三、情感与伦理维度的缺失

真正的文学不止是叙述故事,更是对情感与人性的探索。好的作品往往触及复杂、模糊甚至矛盾的情绪状态。而AI目前的情感生成,仅停留在标签化的层面——它可以识别“悲伤”与“愤怒”,却无法在语境中建构真实的人类情感。

更重要的是,文学往往与伦理判断密切相关。文学书写的不仅是生活的表象,也是一种道德思考的过程。比如余华的《活着》,并不只是讲述一个农民的命运,而是在追问生的意义与人的尊严。这样的文本需要意识的介入,需要对人类处境的深刻理解。这是技术无法承担的。

AI生成的文本,缺乏这种伦理深度与道德重量。它不问问题,也不承担后果。而这恰恰是纯文学的立场所在:不仅要美,而且要问责。 

四、写作的文化位置:AI没有历史,也没有身份

文学写作也是一种文化实践,它与作家的身份、时代、语言及社会结构密切相关。无论是乡土写作、女性写作、边缘叙事还是民族身份表达,这些内容都来自作者对其文化位置的体认。而AI没有“位置”。它没有阶级、性别、族群、国界,当然也就没有文化自觉。

这意味着,AI可以生成“符合规范”的文本,但无法生产“有立场”的文本。它不会写出一篇真正的边疆叙事,因为它没有被历史压迫的体验;它不会写出真正的女性自传,因为它不理解性别构造的社会张力;它不会在写作中犹疑、挣扎或发出怒吼——而这些,恰恰是文学的锋利之处。

五、技术进化,主体不退位

不可否认,AI可以成为写作的工具。在某些信息写作、辅助构思、语言润色层面,它具有效率优势。但它必须被视为工具,而非主体。真正的写作者,在面对AI时不应恐慌,也不应盲目崇拜,而应保持清醒的创作意识——技术可以改变表达方式,但不能取代表达的动因与立场

未来的文学创作者,完全可以使用AI提升创作效率,但不能将判断力、批评意识与自我表达的核心交给算法。文学不能成为“算法最佳实践”的产物,它必须是人的主张与存在方式的体现。

结语:AI是技术幻象,文学是人类回声

文学从来不惧怕技术的变化,它曾经历印刷术、广播、互联网等媒介革命,每一次变革都对文学提出新挑战。但无论形式如何演变,文学的本质始终未变:它是人类用语言回应世界、对抗沉默、思考存在的方式。

AI可以制造语言的幻觉,却无法生成灵魂的重量。写作从不是“会写”与“不会写”的区别,而是“为什么写”的追问。只要这个世界仍有创伤、失语与挣扎,只要人类仍需表达,文学就不会沉默,而写作,依然属于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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