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二首，韩小术


杨花


几乎整个春天，它们都在修行  
让身体褪去重量——  
这轻，是血脉中的密语  

芳菲退场时，东风校准罗盘  
而方向不过是所有高处，都通往低处  
  
子规声漫过黄昏的枝桠
树影松开蜷曲的指节，一季絮语悬停在眉梢

而根系之下——
关中平原皲裂的泥土深处
搁浅着半杯未尽的流觞

当杨花扣响青石的小径
西园的微雨正沿着飞檐，寻觅擦肩而过的香肩




桐花


几乎等到所有的枝头腾空
它才打开蜷缩的身子

像那个提着豁口陶罐的女孩
在田埂上倒出半碗月色

当雨水打湿旧历的纸页
桐白从泛黄的墨迹里
淌出压尾的盛放

童年的扉页被风掀开
每一次掰开花萼，清泉
就涌出来

一群光脚的野孩子疯跑而过
扬起尘土
每一粒都裹住了一个粉白色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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