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感觉（外七首）

曲然

这场春雨自然而然地就来了
没有鸣锣开道，也没有清道迎驾
更没有一不高兴就甩脸子
来个倒春寒
而是，在一个静谧的清晨，整个大地
不知不觉就沉浸在一片细而无声的滋润里
看样子，这是一场得道的雨
更是一场值得信任的雨
草呀，花呀，都放放心心地依次
该发芽的发芽，该开花的开花
一起把春天打扮成本来的样子
只是那些还残留在骨头缝里的陈年旧雪
也蠢蠢欲动地想发芽
我想，该把自己拆开来
让干净的雨做一次彻底的清洗
打开一看，果不然，好多零部件
该生锈的生了锈，该磨损的都出现了磨损
让我感到惊讶的是，里面的那张芯片
仍然锃亮，那一定是被不停擦拭的结果
我和大家一样，都是几十年以前
被制造出来的同一款“机器人”
里面装着同样的芯片
所以才这么千篇一律，包括
对春天的感觉

2025年3月21日于歌笛湖畔


春天正向我赶来

曲然

去年那场雪
大得吓人，但仍然
像以往许多场雪一样
没有完成掩埋我的任务

它们之所以一次一次纠缠我
是因为我一直没能摁灭
潜伏在底版上的千丈
冰火

它们之所以一次一次失手
完全是因为春天一次又一次
不顾一切，越洋跨海赶来
出手救下了我

2024年大雪日于歌笛湖畔



布谷鸟叫了

曲然


布谷鸟一叫，在山里
东躲西藏了一整冬的春天
就探头探脑地从积雪里钻了出来
也从烧炭翁的窝棚里钻了出来
而烧炭翁已经赶到山下的畈上开耕播种去了
在这个美好的开始之后，各种势力
也全都按捺不住地纷纷暗自登场了
最丑陋的是蛇出洞了
不知为什么，总是有人故意不打它的七寸
以致它们总能在猫过一冬之后，不仅伺机死灰复燃
而且还会产下更多更毒的卵来孵化出自己
前仆后继的“接班人”
看起来很美的自然是布谷鸟
它不停地叫着催促春天的到来，也催促所有的人
赶紧开耕播种。自己却连巢都懒得筑，而是
把卵一律偷偷产到别的鸟窝里，让别的鸟
不明不白地为自己孵卵、养育后代
这个典型的“鸟二代”，除了叫唤什么也不会
什么也不干。可是却一直把自己伪装得特别好
直到先进的拍摄技术和设备传入之后，人们
才半信半疑地对它不可告人的诡计和伎俩
略为窥知一二。可是，它的行径
早已写进自然法则，大家
不仅都已经习以为常，而且还必须得自觉遵守
一切就是这么妥妥地布置好的，一听到布谷鸟叫
不管有多少蛇出洞了，人们都得赶紧去开耕播种
像为布谷鸟孵卵养儿的所有鸟一样，生怕做得不够好
而对不起也是布置得妥妥的季节和按照节气限定的
属于自己的那点儿时光

2025年1月30日于歌笛湖畔


横空出世

曲然

去年，刚过完
就想不起是什么模样了
也许，压根就不存在，只不过是
虚构出来的，就像那条活灵活现的龙
正在感到被蒙骗了时，今年就横空出世了
不过，呱呱坠地的是一条细瘦的蛇
这么说起来，去年也并非完全空过了
好歹经过一整年的起早摸黑
一整年的讨价还价，总算看到了货
只不过，折扣打得过于大
这龙蛇之别，就像你一直信以为真地得到的
所有的期许。即使这样
我还是满心欢喜。还是
不折不扣地爱着这条
奔我而来的
小龙

2025年1月29日凌晨于歌笛湖畔


开春了

曲然


窗外有点吵，
叽叽喳喳的鸟鸣和南来北往的风
交上了手。一个一个回合地明争暗斗，
把还在梦乡里慢慢暖化自己的雪给吵醒了，
一个鲤鱼打挺，纷纷跳回枝头，
把一个个洁白的梦
开成了各种形形色色的花。
蜂来了，蝶来了。
一本正经地钻进花蕊，一朵一朵地嗅，
寻找着自己熟悉的味道；翻开花瓣，一片一片地比，
看看还是不是本来的色彩。
就像在窗前一遍一遍翻找底稿的我，只想知道
自己当初本想成为的模样，而现在这满身的累累伤痕
又分别是哪一处的败笔。尤其是
又开春了，我该修改底稿，还是更正自己！

2025年3月6—7日于歌笛湖畔


寺前的桃花又开过了

曲然


那支竹笛，还在吹奏着自己的童年
几点柳絮落回牛背上，温习一场雪的眷恋
一只翠鸟冒着薄寒站上依然干瘦的苇稍
只和我对视了一眼，又匆匆起飞
继续自己好奇的旅程
一路上，失传已久的风骨
再也没有正儿八经立上过梅花枝头
讨人喜欢的清莲，还在水里
仔仔细细地清洗自己，不洗净最后一点污泥
也不希望就那样自欺欺人地钻了出来
寺前的桃花又已经开过了，满枝绽放的心思
眨眼飘得到处粉红一片，唯独想不起
到底是谁人所栽
那关山之外，铁甲犹冷，狐裘亦寒
久盼的那一声南来的雁鸣，还在
明枪暗箭中躲躲闪闪……
不管怎么样
春天总算又来了
只想写一封信，寄给远方
去问候一声那个久违的童年
他是否不再衣衫单薄，也不再饥肠辘辘
更不再在寒风里打着赤脚拾柴火、打猪草
而是蹦蹦跳跳走在放学的路上
遇上驿使，便把考试成绩单
兴高采烈地寄给已经年迈的我
当然，还请你
务必把通讯地址告诉我

2025年3月8日于歌笛湖畔

忘了带上一场雪

曲然


还是正月，花就被热风
催得开始谢了
季节也在赶时间，把脚下
来不及站稳的平仄踢得摇摇晃晃
冬天就这样一路跑来，忘了带上一场雪
难怪有些蓬头垢面的春天，看起来
像个早产儿，在迫不及待的躁动里
总有那么一点闪烁其词
那就重新披挂上阵，顶着一场倒春寒
返回去寻找还守在去冬的那一场雪吧
看花的人也只好跟着往回走，去找那颗
等待与梅花一起澡雪之后，再赶往春天的心
只有经过洗礼的心灵，才能拥抱到春天
真正蓬勃的美丽

2025年2月28日于歌笛湖畔

一只灰喜鹊衔着自己的春天

曲 然


天，又要下雨了
一只灰喜鹊，慌慌张张地从
黑着一张脸的空中飞来
如释重负般落在办公楼墙外
那溜窄窄的窗棱边。嘴里衔着一枝
细细的柳条，紧张地朝里
张望了又张望
这只灰喜鹊
可能是在找一个地方落脚，筑一个巢，甚至是
想找个地方插上柳枝，以便繁衍出
一个属于自己的春天
可是，却失望地发现
窗内光芒四射的灿烂辉煌误导了自己
其实，不但自己进不去，而且
在玻璃那面虚张声势的光芒，根本
射不出来，照不到自己，更不用说自己
衔着的柳枝
灰喜鹊发现自己上当了，一副
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也许
正在考虑求助，但却
一直不敢叫。生怕一张嘴
那衔着的春天就会坠到楼下，碎成一地

2024年3月于歌笛湖畔

春天的感觉（外七首）

曲然

这场春雨自然而然地就来了
没有鸣锣开道，也没有清道迎驾
更没有一不高兴就甩脸子
来个倒春寒
而是，在一个静谧的清晨，整个大地
不知不觉就沉浸在一片细而无声的滋润里
看样子，这是一场得道的雨
更是一场值得信任的雨
草呀，花呀，都放放心心地依次
该发芽的发芽，该开花的开花
一起把春天打扮成本来的样子
只是那些还残留在骨头缝里的陈年旧雪
也蠢蠢欲动地想发芽
我想，该把自己拆开来
让干净的雨做一次彻底的清洗
打开一看，果不然，好多零部件
该生锈的生了锈，该磨损的都出现了磨损
让我感到惊讶的是，里面的那张芯片
仍然锃亮，那一定是被不停擦拭的结果
我和大家一样，都是几十年以前
被制造出来的同一款“机器人”
里面装着同样的芯片
所以才这么千篇一律，包括
对春天的感觉

2025年3月21日于歌笛湖畔


春天正向我赶来

曲然

去年那场雪
大得吓人，但仍然
像以往许多场雪一样
没有完成掩埋我的任务

它们之所以一次一次纠缠我
是因为我一直没能摁灭
潜伏在底版上的千丈
冰火

它们之所以一次一次失手
完全是因为春天一次又一次
不顾一切，越洋跨海赶来
出手救下了我

2024年大雪日于歌笛湖畔



布谷鸟叫了

曲然


布谷鸟一叫，在山里
东躲西藏了一整冬的春天
就探头探脑地从积雪里钻了出来
也从烧炭翁的窝棚里钻了出来
而烧炭翁已经赶到山下的畈上开耕播种去了
在这个美好的开始之后，各种势力
也全都按捺不住地纷纷暗自登场了
最丑陋的是蛇出洞了
不知为什么，总是有人故意不打它的七寸
以致它们总能在猫过一冬之后，不仅伺机死灰复燃
而且还会产下更多更毒的卵来孵化出自己
前仆后继的“接班人”
看起来很美的自然是布谷鸟
它不停地叫着催促春天的到来，也催促所有的人
赶紧开耕播种。自己却连巢都懒得筑，而是
把卵一律偷偷产到别的鸟窝里，让别的鸟
不明不白地为自己孵卵、养育后代
这个典型的“鸟二代”，除了叫唤什么也不会
什么也不干。可是却一直把自己伪装得特别好
直到先进的拍摄技术和设备传入之后，人们
才半信半疑地对它不可告人的诡计和伎俩
略为窥知一二。可是，它的行径
早已写进自然法则，大家
不仅都已经习以为常，而且还必须得自觉遵守
一切就是这么妥妥地布置好的，一听到布谷鸟叫
不管有多少蛇出洞了，人们都得赶紧去开耕播种
像为布谷鸟孵卵养儿的所有鸟一样，生怕做得不够好
而对不起也是布置得妥妥的季节和按照节气限定的
属于自己的那点儿时光

2025年1月30日于歌笛湖畔


横空出世

曲然

去年，刚过完
就想不起是什么模样了
也许，压根就不存在，只不过是
虚构出来的，就像那条活灵活现的龙
正在感到被蒙骗了时，今年就横空出世了
不过，呱呱坠地的是一条细瘦的蛇
这么说起来，去年也并非完全空过了
好歹经过一整年的起早摸黑
一整年的讨价还价，总算看到了货
只不过，折扣打得过于大
这龙蛇之别，就像你一直信以为真地得到的
所有的期许。即使这样
我还是满心欢喜。还是
不折不扣地爱着这条
奔我而来的
小龙

2025年1月29日凌晨于歌笛湖畔


开春了

曲然


窗外有点吵，
叽叽喳喳的鸟鸣和南来北往的风
交上了手。一个一个回合地明争暗斗，
把还在梦乡里慢慢暖化自己的雪给吵醒了，
一个鲤鱼打挺，纷纷跳回枝头，
把一个个洁白的梦
开成了各种形形色色的花。
蜂来了，蝶来了。
一本正经地钻进花蕊，一朵一朵地嗅，
寻找着自己熟悉的味道；翻开花瓣，一片一片地比，
看看还是不是本来的色彩。
就像在窗前一遍一遍翻找底稿的我，只想知道
自己当初本想成为的模样，而现在这满身的累累伤痕
又分别是哪一处的败笔。尤其是
又开春了，我该修改底稿，还是更正自己！

2025年3月6—7日于歌笛湖畔


寺前的桃花又开过了

曲然


那支竹笛，还在吹奏着自己的童年
几点柳絮落回牛背上，温习一场雪的眷恋
一只翠鸟冒着薄寒站上依然干瘦的苇稍
只和我对视了一眼，又匆匆起飞
继续自己好奇的旅程
一路上，失传已久的风骨
再也没有正儿八经立上过梅花枝头
讨人喜欢的清莲，还在水里
仔仔细细地清洗自己，不洗净最后一点污泥
也不希望就那样自欺欺人地钻了出来
寺前的桃花又已经开过了，满枝绽放的心思
眨眼飘得到处粉红一片，唯独想不起
到底是谁人所栽
那关山之外，铁甲犹冷，狐裘亦寒
久盼的那一声南来的雁鸣，还在
明枪暗箭中躲躲闪闪……
不管怎么样
春天总算又来了
只想写一封信，寄给远方
去问候一声那个久违的童年
他是否不再衣衫单薄，也不再饥肠辘辘
更不再在寒风里打着赤脚拾柴火、打猪草
而是蹦蹦跳跳走在放学的路上
遇上驿使，便把考试成绩单
兴高采烈地寄给已经年迈的我
当然，还请你
务必把通讯地址告诉我

2025年3月8日于歌笛湖畔

忘了带上一场雪

曲然


还是正月，花就被热风
催得开始谢了
季节也在赶时间，把脚下
来不及站稳的平仄踢得摇摇晃晃
冬天就这样一路跑来，忘了带上一场雪
难怪有些蓬头垢面的春天，看起来
像个早产儿，在迫不及待的躁动里
总有那么一点闪烁其词
那就重新披挂上阵，顶着一场倒春寒
返回去寻找还守在去冬的那一场雪吧
看花的人也只好跟着往回走，去找那颗
等待与梅花一起澡雪之后，再赶往春天的心
只有经过洗礼的心灵，才能拥抱到春天
真正蓬勃的美丽

2025年2月28日于歌笛湖畔

一只灰喜鹊衔着自己的春天

曲 然


天，又要下雨了
一只灰喜鹊，慌慌张张地从
黑着一张脸的空中飞来
如释重负般落在办公楼墙外
那溜窄窄的窗棱边。嘴里衔着一枝
细细的柳条，紧张地朝里
张望了又张望
这只灰喜鹊
可能是在找一个地方落脚，筑一个巢，甚至是
想找个地方插上柳枝，以便繁衍出
一个属于自己的春天
可是，却失望地发现
窗内光芒四射的灿烂辉煌误导了自己
其实，不但自己进不去，而且
在玻璃那面虚张声势的光芒，根本
射不出来，照不到自己，更不用说自己
衔着的柳枝
灰喜鹊发现自己上当了，一副
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也许
正在考虑求助，但却
一直不敢叫。生怕一张嘴
那衔着的春天就会坠到楼下，碎成一地

2024年3月于歌笛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