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头浪
闲时，我们几个
偷偷打开母亲的百宝箱
发现里面藏有许多一角的硬币
母亲留着，乡村有个习俗
百年之后，车过桥必须撒点
还有一沓那个年代的地方粮票
没有钱等于空头支票
一本日记里夹着一页账单和一张手写的医院催款单
账单上记录着借款、还款
以及卖掉鸡蛋等家禽的收入
最后一串负数用红色标注:138.2元
并打下三个大大的问号
这数字和催款单上的数字相符
我们心为此一震，父亲正是那年病逝的
假如我少抽两包华子、少加一箱油，假如……
随便一个假如都能堵住这个缺口
可惜呵！挂在墙上的父亲全然不知
——依旧和蔼可亲
谁在路口眺望
这一幕已有很长时间
像一尊雕塑，风雨中固守一个念想
在五月，或许她守候蜂蝶的归径
索要一撮甜蜜的誓言
在冬季，或许她在等候雪
给她带来一个洁白的承诺
她的目光穿过四季的斜阳
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动远方
路过的行人匆匆，无人驻足
只有她，像一根伪装的电杆
扎根在人流的缝隙里
偶尔路过的车，鸣笛劝导
她却只是轻轻摇头，仿佛早已知道结局
或许，她等的不是某个人
而是某个早已逝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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