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六月，我一直陷在回忆里
锋利的麦芒刺向天空
也把夜刺得零零落落
不敢远眺麦田深处那个土丘
它是六月长出来的一枚毒刺
有释放不完的毒
你听，七月的雨声多欢快
像母亲撒食招呼小鸡的声音
我蹲下来，看水泡聚拢
无数小鸡奔跑而来
它们是从六月来的
带着母亲的微笑
我捧起一只，柔软的绒毛
治愈疼痛
七月
雨，像远行的归人
敲开七月的门
砖缝里的小草，探着头
喊醒记忆
我转身回望
那把藏蓝色的伞，一点点远去
听不到它和雨的对话了——
它会不会把刚刚说与我的
重复给雨
七月，在缓慢的转身里
过滤旧词。雨是新的
新得来不及挽留一串脚印
即将开启的小院时光
这里真好
所有记忆都是年轻的
没有腰腿痛和呻吟声
没有瓶瓶里装满的各色片片
孩子们追跑嬉戏
我的目光里，多巴胺含量丰富
几棵月季似乎无需养料
疯狂地往墙头蹿
一点憾事，是养死过一只鸟
瓦罐见底，口袋里翻不出一袋面钱
当我再次坐在院子里的时候
雨声代替鸟鸣，填满暮晚的空白
包工头
125摩托从远处驶来
我站在路边，聚精会神地等待
摘掉头盔后，光秃的头顶赫然
但皮肤红润，五官俊朗
他摆弄红外线灯测量尺寸
我一会看光线，一会看他白皙的手
偷拍下来传给闺蜜
他不太擅长说话
一本打印的合同也没有细节
只是每进一批装修材料
用食指指给我看一下品牌和出处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在一处
仿佛检查背书的学生
七月十三日黄昏
一个人在修葺一新的院子里
站起，坐下，以主人身份
犄角旮旯到处转着
院子真小，房子也不大
我们将在这里，等头发一点点变白
腰一天天弯下去
他举着我的咳，一阵狂嗽
渐渐，我们都不去读对方的眼神
只听呼吸，关注饮食
不再要求，他把我驮在背上
或者手捧一束野花
花瓣上的露珠，映出清澈的目光
他先爬上一步楼梯
把手伸向我
就像第一次坐上自行车后座
双手搂住他的腰
邂逅
拐角处。不经意的遇见
风从北来，你的衣袂飘向南
你说，那是一种取向
我似懂非懂地跟在后面
秋蝉点亮无数旷野的灯
它们相互簇拥
暖意融化了从世纪之外漂来的浮冰
我的倒影长高了
伸手摸到温润的月亮
风一直托举着我
美妙的起伏感，像微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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