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二首
老刀子
蚊子的葬礼
黄昏的沼泽，潮湿、阴暗
它们圈养滋生出来的蚊子
整个夏天，都在我耳边嗡鸣
挥手驱赶，便隐入暗角
稍不留神，它卷土重来
尖喙刺破皮肤，贪婪啜饮
“它只要一口血”，朋友劝慰
“何必计较，拉低了自己？”
价值的天平
一端是它，一端是我
砝码在血滴与血滴间
摇晃
被我的血浆豢养成瘾
它的眼睛盯在我的薄弱处
皮肤上不时隆起的肿块
是活着的证明，是痛痒的知觉
这场战争，我节节败退
溃不成军的防线后，一颗心
被“道德”的烙铁，反复灼烫
秋风，这最后的清场令
宣告了它的终局
墙角，那蜷成枯叶的
标本，干瘪，寂静
没有凯歌，只有一个念头，盘踞如蝇：
若此刻，用指尖
递去一滴温热的血
它能否，活过这场葬礼？
蝉
三年的蝉叫着知了知了
五年蝉“不知春秋”
七年“鸣蝉厉寒音”
十三年蝉，将喉间积攒的
所有幽暗与地火，凝成一声
穿石裂帛的嘶鸣
它孤独如质数，打坐、推衍
洞穿地支的罗盘，却挣脱不了
四季青铜的转轮
当十七年蝉破土
它不鸣，只将薄翼在烈日下
缓缓摊开，任风穿过那空腔的孔洞
吹奏出整座森林
深埋的
年轮
最终，它把身体
归还给光，点燃成一盏
传承的灯
时间的熔炉焚尽，所有黑暗与光阴
灰烬里，终会响起
星辰的低语
（选自陕西频道 荐稿：党水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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