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
父亲去世的时候
很少有人哭——
眼睛没有哭，鼻子没有哭，嘴巴也没有哭
有些人的表情哭了，有些人的表情笑了，有些人的表情哭笑不得
当下人的哭似乎越来越少了
我心里的悲伤被表情的冰凝固
也没能化成眼泪
只能默默地看着父亲僵硬的表情
和冰冷的身体
被装进早就准备好的棺材
尘世从此对父亲关上了大门
父亲以虚无的形式
退守文字，指明我的来路
如果
我把鸟鸣的喜悦
一颗螺丝一颗螺丝地拆开
发现了里面的忧伤
我把树林的绿
一棵树一棵树地拆开
看见了未来的荒芜
我把未来
一天一天地快进
看到了我的来生
拆迁
鸟鸣里没有山，没有树林，也没有流水倒挂自己
更没有回声
有得只是汽车的轰鸣，锅碗瓢盆的交响和人类的争吵
鸟鸣没有拆迁
它们坚守，弹着钢筋混凝土的琴键
把高楼踩在脚下
从一棵树飞向另一棵树
割草的人
到处传来割草机加油的号子
小草们的春天宣告结束
长疯了有时并不是好事
割草的人动作娴熟，固定成一种姿势
他们并不想割草
割下来的草又打不出粮食
只是体内割草的程序被某种指令启动
他们在大太阳下割草
三十几度的温度
也在割着他们的汗珠
2025.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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