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诗在《诗林》和《北方文学》肯定不能发表(组诗)
文/苦海(黑龙江)
广告牌
坐在哈尔滨街头等公交车时
看街边高耸的大幅广告牌
威武霸气的广告牌上写着:
“扬长避短,扬长克短......”
这些口号都是政府提出的。
忽然感觉,这辈子,我没有
进过政府当差,真是屈才。
为什么当代诗人和唐代一样
都备受冷落?我和杜甫一样
进不了中央和省府,到处
写诗颠沛流离,流离失所。
因为,我的才华强于那些
研究和制定口号的人,但
我却只能坐在哈尔滨街头等车
为这个城市写一首没有用的诗。
坐在监控摄像头下写诗
在哈尔滨,我想坐在大街边好好
看一看这个国家的东方小巴黎。
哈尔滨的楼越高,太阳也越高。
像是想躲开人间尘埃的辖制。
而刚下哈西高铁的人打出租
肯定受骗,还得自己骗自己:
“到哈站多少钱?五十?你走吧
拉倒吧,刚才三十我都没坐。”
我喜欢站在哈尔滨大街边
听出租车和打车人的对话
看两辆眼看相撞的车及时踩刹车
看窨井盖有车碾压就哐当一声。
看自己的影子坐在摄像头下写诗。
草草写完这首诗,一拔头发
我的头发竟然又白云了一根
而天上新增的黑云都数不过来了。
钢筋水泥中有一小片土壤
在哈尔滨这个城市的水泥地上
我竟然还能看见一小片土壤。
那是城市地面硬化中漏下的一点土
几茎野草野花趁机把春色冒了出来。
这一小块钢筋混凝土中的泥土
在我走过这个城市的双脚下柔软着
像那个正扭入滨江国际的美女屁股
屁股蛋映衬着售楼宣传板上的桃花
如果现在不是大太阳高挂的盛夏
我差点以为那是大红灯笼高高挂。
我是哈尔滨的巴尔扎克
我是一个生活的完美主义者。
在哈尔滨,我什么都想批判。
因为我看什么都不太顺眼。
譬如,为什么大海渔业枯萎?
因为螃蟹鱼虾都被捞上了岸
变成了络绎不绝的各式轿车
还有一条大鲨鱼冲上人行道
张开大口差点咬住了我的小腿。
我相信如果我长期住在哈尔滨
一定会成为中国的巴尔扎克的。
因为从早晨就听见各种噪声。
我一定想每天写一首批判的诗。
啊,如果我长期住在哈尔滨
一定是个杰出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
《人间喜剧》总共有九十一部
巴尔扎克纯粹是被哈尔滨累死的。
《东三省诗歌年鉴》及其它
《东三省诗歌年鉴》从没收录过我的诗。
好像我不是黑龙江的诗人
那么我是哪个省的诗人?
《东三省诗歌年鉴》居然没收录
东三省真正能不朽的诗人苦海的诗。
那么,你们是收垃圾和废纸的吧?
发现《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歌词不准。
“那里有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应改作:
“那里有漫山遍野的玉米和广告牌。”
过去我们用棺材埋人,现在用棺材住人。
都市的楼群都是挺立起来的棺材。
童年我看见过大人们抬棺材都是平放的。
天上的大太阳在轿车金属漆上怀抱小太阳
我惊讶地叫出声来:母与子。
像我故乡小镇的老母猪下了一窝小猪崽。
我本来是来哈尔滨看胰腺炎的。但是
这个大都市和我患了一样不消化的病。
我们倒是更应该同病相怜的。
喝口生水好像自来水患了十二指肠溃疡。
哈尔滨的太阳需要支架才能有力地跳动。
去太阳岛的渡轮上的一船人都没穿救生衣。
在省城偶遇小镇爱过的美人
在省城哈尔滨偶遇小镇爱过的美人
在省城哈尔滨我坐在出租车里望
一个长发飘逸翩若惊鸿的女子
站在街边等公交车低头看手机
故乡小镇的一个熠熠生辉的名字
翘起滑雪板,翩入了我的视网膜
她一双大长腿圈养着丰满的圆润
煲着冰城最香的一口铁锅炖大鹅。
故乡的久别的昔日的红颜知己
亲爱的,你如今生活在哪里?
在我独行的省城浪漫的哈尔滨街头
发现一个如我昔日红颜知己的女人。
我对比一个街头丽人宛若我的红颜。
也只能在心中叹息:祝她阳光明媚。
在哈尔滨偶遇曾在故乡爱过的白雪公主。
我想去中央大街买根马迭尔冰棍送给她。
购买《诗刊》
为了在南岗邮政大厅买《诗刊》
我从旅馆坐了两个小时公交车到市中心。
由于是上班高峰期车水马龙
忽而急速刹车造成人仰马翻
忽而直冲向前的城市公交车
慢得像一辆跌跌撞撞
在泥泞乡村路上后拥前呼的大花轿。
在一个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鱼鲜蟹肥的都市里,出乎预料
还有我这样一个傻瓜
只是为了到邮局买一本《诗刊》
就坐了一个小时拥堵的公交车。
就好像是我起了一个大早
赶着一辆老牛拉的肾气不通的破车
慢悠悠往自己家的玉米地里送大粪。
至今,我的诗歌也没登上《诗刊》!
就是因为我当时去买诗刊的感觉是送粪。
烂尾楼工地的一只流浪狗
今天,我在哈尔滨一个废旧建筑工地
遇见一只小流浪狗
在子夜的哈尔滨
开发区一座烂尾大楼的大铁门外
一只黑色的小狗在守门
冲着黑夜里急行的我吠叫不已。
我的长途客车进城正值黑夜。
我急行于街上寻找一个住宿。
唉,路过一个旧建筑工地
就看见了这只可爱的小狗。
小朋友,我可不可以称你为小朋友?
流浪的小朋友——Dog!
是谁把你遗弃在了这里?
你不知道你守卫的门是一个破门吗?
你不知道你已经没有主人了吗?
你又替谁在吠叫?替谁在看家护院?
这只孤独的小狗真可爱,执着。
它抓住一扇大门就要忠诚守护。
哪怕是冰冷的建筑工地大铁门。
虽然它已经没有主人了。
却好像仍然是在保卫它的主人。
我在哈尔滨住宿的发现
子夜,商务酒店的大厅里。
服务台的执班生睡眼惺忪。
我问,夜里三点住到天亮多少钱?
他回答:285元。
我问:怎么这么贵啊?
他答:商务酒店就这样啊。
价格表上白纸红字书写着:
2050元,1888元,1600元。
888元,550元,285元。
但我是一个乡下人怎么能住商务酒店?
于是在一个临时休息的个体小旅店
花25元,便宜地住了进去。
但我待到了天亮竟然也不能入眠。
因为邻间的一男一女在软声细语。
他们是什么关系什么角色?躲在这里。
情人,失足女,大学生,打工的夫妻?
我听他们争执娇喘,苦熬时间到天明。
我猜商务酒店2050元一夜的客房里
也有同样的软声细语。在唱着淫曲。
流香吐馥婉啭动听。这是我住宿的发现。
一种是富人的生活,一种是穷人的生存。
商务旅馆和小旅店,上演着一样的黄片。
坐一辆拉私活的三轮车
在哈尔滨乘坐一辆宰人的三轮车
我对司机笑侃,虽然贵了点
但三轮车比皇帝的銮驾舒服多了
三皇五帝也没有坐过三轮机动车呀。
夸得他哈哈大笑,我继续说:
另外,坐您的没牌照的三轮车
也比坐当代的出租车舒服多了。
既没有气油味也无晕车呕吐的感觉。
您的三轮车虽然四处漏风
但可以机动灵活见缝插针。
我真得很高兴坐了您的三轮出租车。
尽管车费贵了点,但真得物有所值。
我享受了皇帝都没有享过的高等待遇。
三轮车司机依旧哈哈大笑:谢谢兄弟。
坐大客逃离省城回我的县城
在一场突然凄厉的风雨中
我将要离开堵车的哈尔滨。
大客加油,加油站的上空鬼神作怪。
乌烟瘴气,休息的旅客皆望而畏之。
大雨,将把我身后的那个城市淹没。
在一场将至的前生注定的淫雨中
我将告别混乱的黑云压城楼将坍。
公路旁一排青杨树弓着腰携带着水枪。
反而朝我离开的那个城市狂奔去救驾。
而我是一定要逃之夭夭的。落难而逃。
逃离那多匪的城市回到我多贼的乡村。
急雨骤顿,大自然使用烘托的技法:
用了万道阳光,再次打开哈同高速。
我上车从车窗向哈尔滨方向再回望。
居然收获了红粉青楼般的血色晚霞。
在哈尔滨上空,夕阳像我屙的一坨屎。
我是吃玉米不是吃哈尔滨红肠长大的。
所以,我屙金色的粪便,不屙黑色的。
我屙的金粑粑孤悬于省城灰色黄昏上。
花坛用什么样的花儿骗我都行
我喜欢看城市的花坛。
这都是什么花呵?
紫的,粉的,红的,还有白的。
向你们问条路吧
你们非常美观。
闪烁着美德
你们非常诚实。
可是,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呢?
我还是叫不出名字好!
让你们以缤纷的色彩骗我吧。
反正我比较好骗。
我植物界知识孤陋寡闻。
花坛用什么样的花儿骗我都行。
我还是不知道她们的名字为好。
她们可以骗得了我。
她们像城市风月场上的一群舞女。
她们是这个城市的名片。
我喜欢城市的花坛。
虽然叫不出她们的花名。
让她们都可以欺骗我吧。
其实,我是属于疑神疑鬼型的。
生性多疑。
但是,我容易被美女骗。
因为,我好色。
都市大街上的夫妻清洁工
他给她披上红披肩
她为他系紧蓝裤脚。
各自独行又相望于大街上。
忍气吞声,活在最底层。
想都不用想,薪金肯定低。
在都市街头,我最注意的是清洁工。
好像他们最低贱。
走在都市的大街上
红男绿女像走在世界上
著名的巴黎香榭丽舍大街上一样。
一个女清洁工手拿撮子边走边扫。
不让地上有一点儿纸片。
一个男清洁工沿着巨幅广告牌下拔除野草。
你为什么要把野草拔除?
你拔除的是你自己。
你拔除的野草。
才是这个城市真正的美丽的点缀。
是最卑微,是最具生命力的求证。
那些被你拔出的野草,像你自己一样。
如果拔除的是小野花,那就像她一样。
这是我对这个城市最伤感的一次注目。
在大街上遭遇一对夫妻清洁工在劳作。
我为这个国家所能做的一切
乘坐公交车向窗外望
车窗外正掠过这个城市的一座座大厦
我的这个庞大的人口基数的国家
日夜都轰鸣着滚滚的车流和人口。
总爱杞人忧天。甚至突发其想
胆大包天假设:从这些老百姓
购买不起的高楼大厦里
如果未来有社会动乱民族危机发生
未来是不是也会成为伊拉克利比亚叙利亚城市
那样的吐出巷战火舌的掩体?
我乘坐公交车时
为后上车的老大妈主动让过座位。
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
出于本能的举手之劳
就像遇见熟人微笑一下
就像看见地上有废纸烟头捡起来一样
我也只能如此卑微地为国家做这点贡献。
我不会为这个狂热的国家的
人口流动和经济增速而兴奋。
在对未来的胡思乱想中
我也将不会参与或卖命到任何形式的战争中
无论是非正义或者正义。
公交车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之中忽走忽停
时而会听见公共汽车因刹车太猛
而放出一声声响屁。
此时我深信并听见了
那些宝马皇冠车里躺着的肥头大耳
酒气熏天,搂着小蜜,正打着饱嗝。
为此,我将不参与任何形式的战争。
无论是背叛祖国或保卫祖国的战争。
在一辆拥挤而踩脚的公交车上
给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妈主动让一下座位
就是我能够为这个国家所做出的唯一贡献。
我只是想起我工薪族的爷爷奶奶和父母
这就是我力所能及为这个国家所能做到的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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