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五首
倪大也
森林的记忆
树影漫过肩头 如老人枯瘦的掌纹
脚踩碎落叶的脆响 像咬开深秋的苹果
儿时抓过虫子的掌心 还留着泥土的胆量
如今每一步都轻得 怕踩疼时光的骸骨
风摇响树梢时 叶隙突然漏下
父母在田垄间弓着的背影
腰弯得 与老槐树的年轮重合
海边的沉思
海浪反复拍打礁石 像在叩问
沙粒在掌心 硌出细碎的疼
海鸥绕着圈 把自由飞成悬而未决的弧
曾以为自己是风 却困在
办公桌与文件堆的直角里
海风裹着咸涩 漫进眼眶
低头见半枚贝壳 碎成弯月
边缘还沾着 我裂在现实里的影子
山峦的呼唤
山站在云的褶皱里 沉默如谜
我攀向峰顶 腿骨在酸胀里
着没出口的脏话
风在半路推搡 深渊曾舔过鞋跟
指节攥出血痕 终究站上崖边
村庄在脚下缩成褪色的积木
喊声撞向岩壁 碎成
好几个我 在山谷里对峙
花开的感悟
花园里 花开得张牙舞爪
红的挤着黄的 露水悬在瓣尖
像没擦的汗 我蹲下来看那朵歪着的
它在躲什么 像躲生活甩来的巴掌
昨天还被工作 账单 争吵追着跑
今天这朵花让脚步顿住
原来我和它一样 歪着身子生长
只是忘了 天空一直悬在头顶 没挪过地方
雨后的希望
雨停后的地面 洇着水痕
像谁没擦干的泪痕 推开门时
彩虹正挂在檐角 弯成微笑的弧度
街上的孩子踩着水洼 啪嗒啪嗒
快乐踩成透明的花
前几日还觉得自己 早锈成废铁
此刻湿润的风里 心尖忽然软了
像冰棱被阳光 吻出透明的温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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