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五首

缪剑刚

窗口

小镇僻静
只剩下一扇窗在楼群发亮

就像不远处，一小片毛乌素沙地的金黄
嵌入了北纬38度的辽阔

我多么希望那个窗后，隐隐晃动的身影
再度出现时，确定是我

在神农顶

神农顶的冷杉
把人群攫住、拎起
许多人已悬空，像间空空的房子
咔嚓咔嚓，里面
风景跌落的声音乱成一团
——我装走了溪谷山峦
你对准了山腰一条蜿蜒、发白的路


我们谨守各自的沧海桑田

化学系的教授，忘了叫啥
许多年的老同事，许多年后遇见
他光着上身，T恤搭在肩上。左手拎着的
塑料袋里，一把小阳伞一串绿葡萄
我们目光对接，交错而过
连头，都没点

溪谷

你分身、分身继续
大胆地分身
像块玻璃，无数次渴望碎裂
却总是得到弥合

冷杉、川榛、松和桐的高挑
跌落成怀中琴弦
石头上，也就是心头上不时地
露出来一个人


下午三点的午餐

这个夏天过的颠三倒四
我乐见自己还能颠三倒四地生活
让喜欢催促喜欢发令的时间，找不到我
午餐自三点始，有优质的饥饿
空荡的桌椅，饱和的超出三倍价格的服务
等着我。顶板上的音箱有个嗓音
只唱给我听，尽管嗓音的主人并不快乐

我挑拣好菜等他们煮。口味没变
还是干锅。她们在写、在谈，还有些
凑在一起给许多平底锅套铝箔
我坐在她们中间，像是她们一伙
起身取碗筷的时候，一个妹抬起头来说
谢谢光临慢走哈，然后满堂大笑
然后我也笑了起来。我还没吃呢我说

那个坐在外围的大婶始终在外围
没参与她们，也没参与刚才的慢走笑话
她不是她们一伙，穿的店服也是自己缝制
她赶不走，倒也不太闹。我只记得
我每次起身结账时都忍不住看她
总觉得很多场合，自己也有点像她
也喜欢坐边上不怎么参与、不怎么说话
不希望去伺候谁，也不希望被谁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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