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四首
邓漠涛
一个女人
在乡下，一个女人其实是一群女人
这些从外村嫁过来的菊花、茶花和仙花
她们都娇嫩鲜艳过
是男人可口的佐酒菜
为男人生养一群菊花、茶花、仙花
虎子、狗子、黑子
这群同性不同命的女人
喜欢聚在一起喝擂茶聊油盐酱醋
在没有男人的日子，才敢
聊为数不多的花边事
女人命苦但命长，熬死了男人
熬大了儿女
终于把自己熬成了一把干枯的茅草
冬天的风一吹
就有几丛倒下
一群女人聊着聊着
就成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妈妈
如此多的夜
我的夜晚比白天多
铺开一地月光白纸
一根白发落在纸面上
像一声叹息
能溅起多少浪花
就有多少真相在月光下消失
好比你我都习惯隐瞒尘世的辛酸
如此多的夜，我没能为你写出一首好诗
所有的愁都是强说
所有的伤都在撕裂
那是因为，我始终没有学会
在苍茫的暮色中
隐藏眼里的光
处暑
我和秋天之间隔着一颗露珠
我告诉自己要沉下心来
练习手剥露珠
直到有一天把眼里的泪珠
剥出来
泪珠也要像露珠一样透明
你说，这样才能看到我的内伤
秋天如期降临
一场浩大的告别即将上演
都看过树叶飘零的凄凉
它们已无足轻重
为什么，我们还要叹息
一棵树落光了树叶
一片稻田稻子已经收割完
为什么，我们还要赞美它
为什么，我望着天空
月亮越来越孤独
我凝视大地
河水越流越远
慢慢爱
树叶是一片片用旧的时光
一半挂上树上
等待月圆
一半躺在地上
等你收藏
我什么也不干
像空空的桌椅
只有阳光和风偶尔来坐
日子填满太多叹息
总要有一个小小的庭院
空着。我很久没问自己
为什么不能让小小的心空空如也
许多时候，是我的影子
抱着一片片落叶
慢慢地爱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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