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杨朝友(文)
我把晨光折成一张车票
递给每一座苏醒的山峦
青山不语,只用深浅的绿
在胸前,贴好无址的邮票一张
——寄往远方,也寄给学不会告别的时光
沫水,是岁月摩挲的琴弦
我俯身,将耳朵浸入沁凉
听见上游,桨声轻唤我的小名
像母亲年轻时,井中捞起的月亮
捧在手心,还存着当年的微光
古墙斑驳,砖缝里瓦松低唱
我替它拔去一根苍老的发
墙却先开口:别忙
孩子,你也在这里,住着一小块过往
铁犀守着岸,锈是它的甲胄
我递过一支烟,它微微摇头
说早已习惯,把浪声当作心跳
它角上的凹痕,
还是我七岁那年,用石子刻下的记号
我沿着心跳,走进深秋
芷草把香,折成细小的梯子
引我攀上一座,不起眼的黄昏
在顶端的露珠里,我写下愿望
愿所有错过,都能如朝露再次飞翔
茶香漫出竹林,像谁把思念
吹成一声滚烫的口哨
我接过一杯,烫手却不敢放
怕一放下,整座山的回声都会碎掉
此刻,风把地图吹成一片白茫茫
我把脚印,按在空白的中央
像按下一枚,永不寄出的印章
我对自己说:就在这里安放吧
把心放在,流水能听见、云朵能看见的地方
——天涯其实不远
远的,是我们始终不敢承认的那份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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