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月光在拧紧。
砂纸在干燥的沙上。
你找不到语言来形容那种雷鸣般
神圣的声音。
你找不到语言来形容那种
贫困。
诗作并不对称协调，罗素已推翻
所有的悖论，许多奇异而繁茂的
彼此的缠绕：闪回？过去也是现时
的一个化身。立体的视觉力量，
有个细节是诗词，非常干涩，主题
相当阴沉；有个细节是，跨诗词的
罗曼司。西西弗斯，也许石头离开，
又必须回来，因为石头属于我；
以及石头里外的植物，石头、植物
及其所创造的。
当词语从你的身体里出现，你必须
教自己如何去写。我所掌握的同时
身处几个地方的秘诀，是什么？
那些朝向自身的词语，也是不安的。
许多诗人在我的身体里，但我不是
他们的任何一个。我把词语的血肉
刻在石头或者植物上。读者也不是
作者般，疏离的；
对虚构本质的无知？但那个声音有着
古怪的特质，不是凭空出现，而书籍
带你进入现实世界。想像的自由常常
令你惶恐，句子会跌下悬崖，那些好
句子；但你的首要职责是追求真理，
将脑子里写好的句子嵌上，甚至可以
嵌套，那些跃上悬崖的句子；
如果诗作是一件幻影？但它反而增强
了真实与创作的真实。艺术真实从来
不是其他真实。锁闭的卡夫卡不断地
回到卡夫卡，与我的想像力形成共振。
你是个喜爱好雪茄和四五杯红酒的人，
很害羞，享受着简单的乐趣；学习爱，
学会爱，这比经历任何苦难都重要。
你想，唯一有用的烟，是烟，香烟，
与雪茄并非迥然不同——那是信念，
不是方法，砂纸就搁在干燥的沙上。
十
你不可以仅仅具有文学性。
当然，这并不是说，得像那些熄灭的火焰。
每一丝神韵，都来自疑虑，对障碍的疑虑。
这时你会把所有数字都加起来：它们趋向
同个数字，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数字，不幸
的数字。
你想想看，你，或曰风格。
你想想看，你，不可以仅仅具有文学性。
你想想看，苦大仇深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他
就像个女孩，那个女子。她坐在游荡着烟尘
的路边，坐在熙攘的天桥下，她终于打开
幽闭的唇，说：
空相忆。望着谁？一瞬温柔纯良。
“触摸是没有触摸。”有着天赋异禀与感性
的诗人不应该与人接触，以保障对经验特别
是经验中那些精妙之处的追溯。在慢慢变成
蝴蝶时，庄周总是重要的；孔丘的大作用是
让你长出一对天使的翅膀，佛菩萨们的心情
是请你能够拥有真正的力量飞起来，禅则使
你飞得更高更远。这就是庞德的那些放大的
中国字。真正的外国人总是与真正的中国人
一样对中国充满期待。其他都是杂碎。盘子
满了？随便吃。这是为了，眼睛，特别是，
印象派的眼睛。
十一
陶罐轻轻揽住一抹菊影
像知音，陶罐和大绿菊喁喁私语
绿菊腰上的红绸带似乎也发出陶质
的密语，循着静穆的诗篇流淌
你沉陷在自己思绪中
你并不痛苦。你突然就降临了
你一直抓着绳子
所以你不会飞得太远
节奏显得正确时你就会
突然降临
又立即飞走
所以你完全不可能对一物做一个
最终的定义，你一直抓着绳子，手持
喷火器，把某些粗鄙而虚假的眼睛和
心灵焚烧
天穹是网。满目疮痍。欲语还休。是
展示，而非说出（这又是一种创造法）
盛开在文人墨士净地，你的月光在月中
落下桂子：为什么不为自己的生命而
战呢？
十二
无论现在趣味是否变得如何恶俗。
以及某些粗鄙的真空。但文学的确
教育着人生。应当是怎样的生活？
你有自己存而不废的所在，和闪现。
一首值得阅读的诗，值得再读一遍
的内容，进入与感觉相关的限制，
高于现在，此时，是心灵的投射，
也是灵性的创造者；扩大了文学的
教诲与事物之感知，你的惆怅诗意，
对残忍的憎恶，对赞美的膜拜。你
培养了你的感性，像是对自己的
惩治并信守如一：
我，及其他，更短的时间，更长的语句。
爱丽丝，当你想要仙境，某些疾病的
隐喻能听到的种种嘎嘎吱声响；完整的
可能性仍在荡漾，其中的一秒钟，时而
在前，时而在后。为写作本身而写，或
写作这个事情？更多的时光相遇，重叠，
不可触及，无法理喻，但马上就会融化。
十三
那里的言语是超现实的。
跳跃的。尖锐的。一半。
这个理想的咖啡馆
有时候对形式的兴趣正是因为它不是
什么形式，而是高度风格化的什么
序曲仅是萌芽，竖着耳朵，还没有
姓名；直到一个非常激越的噪音迫使你
自语言中撤离。你自言自语。你盯着你。
你发明你。这是完全迥异的同一个语言
的方程。隐晦就在它的周围，并构成
思考的方式。在过去的一秒钟，恐惧
愈发原始；在此时，这一秒，诗句找到
我，找到你；下一秒钟，它们消失：
恐惧和诗句。
你想，诗句注定是自行其是，它是最为
缜密的生活。非是妄想、幻觉，它像
亲人，没日没夜，从墙里，那些豁口，
走出来。
时间在吗？不在。
你在吗？不在。
什么都不在。
我不知道。我被纯数学吸引。隐秘语言
在这一切的中央
我被我的创造完全控制了。并不是
迷失，而是无法阻止，及无法阻止的
“地下知识”。一句话所适合的几个音节
紧随其后——词语有着雕塑的质感概因
它们间那些古怪的对应关系。
2020.2.4-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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