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节（之一）
在广州住在白云楼
吃了许广平烧的茴香豆和青干鱼
枯瘦的身子伫立窗前
口嚼日本糖果 准备撰写野草题辞
窗外的一棵柳树令他想起枣树
沉湎于怀想故乡的秋夜
绍兴戏 枯燥沉闷的三味书屋
以及一些终将被忘却的事情
然后沉思野草和革命 进化论和尼采的思想
“当我沉默着的时候 我觉得充实
我将开口 同时感到空虚”
热爱收集研究拓本和版画
冷峻的剑眉像匕首 可以在木上雕刻
野草的笔触有木刻深厚的力道
为人多疑 愤世嫉俗 坐牢的性格
死后被誉为民族之魂
细节（之二）
除了正中晒衣架四周有一块绿草地外
后院简直就是一个菜园了
左边毛茸茸的叶下西红柿已经涨红了脸
春风吹开了茄子紫色的花
摇曳的小青椒中夹杂着几个小红椒
远些丝瓜和胡瓜颤抖着抬起头 爬上藤架
向前伸长触须 角落里有一棵枇杷树
火龙果沿着树干往上攀援
后边长着两排小白菜和生菜
树莓叶子浓密 沿着栅栏生长
右边一排玉米像士兵整齐排列
有的大葱头戴皇冠 豆角藤顺着竹竿长到一人高
这里是韭菜 也长着自己的故事
黄瓜的黄花引来蜜蜂哼着小曲
旁边是蔷薇和香草
它们让蝴蝶飞了起来
独坐草间（之一）
蜻蜓落在草叶上
小灰蝶飞来飞去 鸟在树丛里叫鸣
许是画眉 或是白喉黄臀鹎
傍晚的微风送来迷迭香的味道
溪流淌过石头 发出清脆的声音
有小鱼在石缝间出没
他曾经想变成一尾鱼
或一只蝴蝶 他以为
那是人生最高境界的两个侧面
静坐草间 感觉坐在蒲团上
但眼前并非空洞无物
他爱世间的一草一木
独坐草间（之二）
冥想打坐曾经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不论是在湖边树下石上
走神是另一部分 和友人杯觥交错之际
我常常已在夜里跋涉
我的目标是百里之外的崇福寺
我早已不再打坐 吃饭也不走神
我自己就是一座寺庙
现在正坐落在河畔的一片草间
霜夜
估计赏月的人都已入睡 月亮把头探到窗口
他们先是惺惺相惜 然后互相欣赏
他接着伏案写诗 听到了月光和霜在窃窃私语
听似它们在比美 其实早已融为一体
他开始吟诵李白的静夜思 话音刚落
月亮就唱起了月光光照地堂 大哥写字到天亮
他暗自笑了 不知道月亮
是夸他写诗用功 还是要他爱惜身体
今晚的月亮
很多人挤在桥上看月亮
两个月亮轮流看 天上水下是两个相似的世界
周围的东西被月光洗得干干净净
有人开始唱月亮的歌 仿佛它真的可以被人偷走
我在桥下 月亮越看越像是夜的洞口
要是把头探出去会看到什么
生命会不会无处不在 且没有统治 充满爱情
对此我并不比身边的树木懂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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