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鳄
这个昔日的水中霸王
如今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任凭好事者用树枝捅它，戏耍它
对它近距离拍照
是的，他们根本无需再惧怕它
笼子是那样得结实
而它的獠牙巨嘴
也不知被胶带缠了多少遭
他们总算折腾够了
杀鳄者才站出来
他先是拿大锤冲它的头狠敲几下
然后才把它从笼子里拉出来
现在，他可以放心宰杀它了
他用刀捅它脖子
给它放血，几分钟后
便割下了它那高扬着的头
然而，他并不把它的头拿走
而是让头正对着它的身子
现在他开始对它
进行开膛、破肚和肢解
他每用力往下切割一次
它那有灵性的身体便颤抖一次
而它的每次颤抖
它都清晰地看在眼里
感谢犹大
感谢犹大，感谢他在审判厅里发出的
“他是无罪的，求你释放他吧”的恳求
感谢他把卖主所得的30块银钱丢在大祭司面前
感谢他在大祭司面前痛苦的大声叫喊
“我卖了无辜之人的血！我有罪！”
以及那一声声“太晚了！太晚了！”的自责
感谢他自知恳求无望踉跄地离开审判厅的步伐
感谢他不忍活着看到耶稣被钉十字架
而选择在耶路撒冷城郊吊死的凄凉身影
感谢犹大，感谢他让我们明白
这世间还有知道忏悔的人。感谢他让我们明白
这世间还有忏悔这种美德——
灵车
又一辆灵车，从北医三院东侧缓缓驶出
长期在此居住，这种车，我见多了
戴黑纱的人，我也见多了
实在没必要，把这种事看成是霉运
实在没必要，对灵车避之若浼
我曾多次打量过灵车上的家属
他们其实大多不会以泪洗面
他们其实大多面色平静
有的还会绽出微笑
像是终于放下一挑重担
像是终于要护送一个
苦难沉重的人，脱离苦海
所谓灵车，其实
也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就是普通的汽车，前面挂一朵白花
有时周围有一圈黑纱，有时没有
就像一个普通的正常人
不再心跳，不再说话，就成了死人
公牛之死
它没有像其它公牛那样
对着斗牛士反复猛扑
在被斗牛士一次次戏耍后
最终再被一剑穿心
它拼尽全力，以最快速度向对面的围墙冲去
——它直接撞墙而死
小便池
那么大的一个卫生间
那么多的小便池
只有它，孤零零地
躲在偏僻的角落里
进进出出的人多了
却没人看它
更没人想尿它
沉思片刻，我毅然走过去
对着它，认真地撒上一泼
声音清脆而响亮——
解剖
他们把那个十恶不赦的犯人绞死后
对其进行了细致解剖
他们想彻底挖出深藏其身的恶
他们打开了他的肝
他们打开了他的肺
他们打开了他的胆
他们打开了他的心……
他们什么恶都没有找到
最终，他们不得不用沾满鲜血的手
将它们又逐一缝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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