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门半掩（外四首）

就这样，在亲手搭建的院落中
搭一扇半掩的柴门
半弯细月，从门栓上滑了下来
你的脚趾泠泠，夹着水的声音
有足够的时间，看李花紫，杏花白
白云吹作你头上的雪
一支芙蓉，捏在我手上
可舞，可画，还可插进门栓
无须问，露珠是否带着清响
这盛世轻轻流转
东边的荷叶，田田了吧
我有一串上好的嗓音，摇醒
满院的星星
你用一个眼神，回馈我的盈盈
野山莓，是另一个软语的我
你铺开的画纸，“一朵芙蓉著秋雨”
日子的好偏旁，浮出水面……


草原是一首歌

落日跳着皮筋
从一棵草跳到另一棵
小古丽的影子，在母亲的眼里来回蹦跳
燥热的空气，甩着花绳

草，长得多么茂盛
小羊们在草丛间奔跑，呵，又一群小古丽
它们有着孩子般的活泼

撒够欢的马儿，挨着母马
白云，被镶上了金边
母马的眼神闪动着水波
不远处的羊粪球，金色的，闪着光

母亲轻轻唤回小古丽
那好听的声音，浮动出无数个春天
父亲怀中的马头琴戛然停止——

整个草原，都是它们的了


坐在空山上

此时，吹过我的山风是富有的
她，吻着我
吻着我掌心捧着的那枚浆果

此刻，这座山更是古老的
白云划着弧线，半山腰的古刹
把自己隐匿于几记钟声

你手中的画笔，突然停下
浓浓的墨汁，被你稀释了好几次
轻轻一两笔，一座山为草木
腾出了更多空间

踩过鹅卵石的花鹿隐于春天
庞大的事物，从细碎中来
你背着的手，接过我掌心的浆果
整个俗世被你放下了
与你静静对坐的，是一棵裸露岁月的古松

夕光下，你的眼神
比松针柔软，好像时间
也被谁再三挽留


会呼吸的小孔

被抽掉颜色的风
从远古的地方蜿蜒而来，滩涂
把世界还原成黑白，一片混沌里
小沙砾，给予彼此呼吸的缝隙

柔软，尾随着赶海人的脚丫
晃悠的竹筐，有了呼吸的节奏
不慌不忙里，圆形的竹孔
迎接晨光的更多祝福

筐里被裹上淤泥的莲藕，并不抱怨
下一刻，会被纤细的手指捧起
也许会发出一声响亮的惊叹
“多嫩的藕呀，岁月赐予了这么多小孔”

我接过赶海人的担子
每天，穿行在光斑轻盈的柳树下
怠倦时，就取下镜片
还眼睛一截呼吸的小尾巴


空山耳语

秋风徐来，它捻动着萎黄的愁绪
裂缝，举起一个小世界
大重若轻的，是心中涌动的怜爱
被阳光遗忘的，瘦小身影
击打着日子的火石
头裹花巾的张大娘，颤巍巍
挎起半篮时光
在眺望村口的岔路——
这长长的山路，这低头不语的小雏菊
微小的黄悬浮着
时间之上，谁在淬炼着焦灼
前来垂询的，清凉的雨
对着她耳语——
青山已空，人远在空山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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