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恐之美与艺术人生
——读影白《惶恐之美》
文/赵一男
  “只有作为一种审美现象，人生和世界才显得是有充足理由的。”在尼采看来，人生是富有悲剧性的，而只有把人生当成审美的对象，以审美的眼光看待人生的悲剧性，才能提高生命的力量，从而化解悲剧中的悲观情绪，直面永远轮回的人生之苦，才能达到生命自身的美化和欢愉。毋庸置疑，悲剧比喜剧更具魅力，更有摄人心魄的力量。那么，如果我们能够享受这一带有悲剧色彩的“审美过程”，人生已然是一幕喜剧。我觉得这首《惶恐之美》其实就是在解读尼采的哲学观点，阐释艺术人生存在的意义。
       尼采认为悲剧的诞生是日神精神和酒神精神相互调和与对抗的结果。尽管两者都界于非理性冲动的层面，但实质的追求却有所不同。日神精神代表虚幻的梦境之美，酒神精神则是在“醉”的状态下，超脱物外，打破束缚，回归本我的一种精神意志。日神精神求美，更近于高尚，在于有节制的构建与创造；酒神精神求真，更侧重深谙生命实相、洞悉世界、超然彻悟。我们常把真、善、美放在一起来说，但实际上美与真却有着相互对立的一面。美来自于人的主观判断或构想，存在虚幻性，并不完全真实。在人类的精神领域，美与真一直在不断地进行着斗争和抗衡，即日神精神与酒神精神的对抗。痛苦的醉打破梦的美；绝对真实、自由的探索揭示适度“伪装”的梦境；更高的理性、节制的世界秩序与平淡无常、逍遥无羁的生命状态相对峙；静止、唯美的造型艺术与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音乐、抒情诗相互助推演变……美与真互照互应。在抗争中，实现自我，超越自我，并借由艺术的桥梁得以结合，进而达到一种更高的境界，即悲剧艺术。上升到艺术层面，悲剧求诸于日神艺术的形式，本质上却是酒神艺术。
       “暮色出自入殓师之手”——又一天死去了，黑夜总是像死亡一样沉寂。从出生那一刻起，我们便开始走向死亡之旅，亲眼目睹每一天被入殓，被埋葬，即便千方百计想要拯救也终是无能无力……从这一点而言，人生就是一个大悲剧。而“我一直都是个蹩脚的守夜人。”这里的“守夜人”应该是“诗人”或“艺术家”的别称。如果以艺术审美的眼光去看待消逝，看待黑夜和死亡，那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每一个死亡的黑夜都预示着新的黎明的诞生，还有什么可害怕的？一个转念，悲剧和喜剧也可以互相转换，而黑颜色的惶恐也变成了一种美，足可以令人体验和享受。
       人生充满各种体验，能否把每一种体验都变成艺术化的审美享受，不在于生活本身，而在于我们怎样去看待和处理，这是一个哲学思辨的过程，更是“艺术人生”带给我们的深刻的思考。
附：
惶恐之美
影白
暮色出自入殓师之手。
我扶起此时泣不成声的街道
又将轰然倒下
为什么他的脸盘要绷得紧紧的？
晚风太累了。
一切阒静，入殓师乐于空手而归。
我一直都是个蹩脚的守夜人。
此时，尼采的《悲剧的诞生》
被晚风枕着，毋庸置疑
他翻一个身便是皆大欢喜的喜剧！
此时，我叼着的香烟
睥睨晨曦一点点地吞噬我内心
黑颜色的惶恐之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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