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很久，很久的事情（六首）
文 | 华子
【】很久，很久的事情
北方的风，把一个叫菊的女人送到江南
她嫁人，定居。
池塘，像一口碗蹲在她的视线里
她往来于北方，南方。后来渐渐少了
后来，有了背篼里的呀呀呓语
几乎就忘了回娘家的路
小屋越来越拥挤，十五瓦灯泡
怎么低矮，只够筷筒，盐罐借一点星光
晾衣绳挂着露滴。一轮圆月
分成四块月饼，在柳树下
在静静的池塘边，在窗口偶尔散落的光线里
奶奶说她贤惠，是因为她结实的身板
能把一块荒地整得有模有样
父亲说她善良，是因为她淋着雨水
以弯腰的胸口，把一碗热面端在他犁地的田头
我说她温柔，是因为1978的夏天
洪水泛滥，用身体挡住压向我的梧桐
在人世的长河，并不是所有的命运
只留下飘飘渺渺的足迹
她，我的母亲。一个大字不识的北方女人
用朴素，也用勤劳，把日子调理的井井有条
【】求神
雨，因云而生，欠飘曳之美
草，卑而不微，却知劲风
求天地温顺，尘世体贴
再求万物，永世葱绿。。。。。。
一声声鸟鸣荡过矮小的村庄
下午六点
一个盲人推开祠堂的门
进门之后
我只听见，跪拜的声音让神左右为难
【】他-----
他腿脚不便，喜烟，酗酒
常常一个人，在黑暗的天空，依门而坐
他说自己是前朝的文状元，写得一手好字
故而，总有几个近亲，借口推开他的门
在乡下，谁也揣不透他的心思
影子在灯光下日趋矮小，几把咳嗽蹲在窗沿
久些，河对岸的芦荻要为他撒纸钱
再久些，旧坟的位置挪一挪，就是他的新家
落款，一手潦草的好字，行云如水
墨迹未干，问：生与死，爱与恨，喜与悲
【】在人间散步
知天命的
你，指着远方的星辰
也说着人间辽阔
河流慢下来，原上草
有些腼腆，有些恍惚，有些安静的，让觅食的鸟鸣，谨慎的碰一碰
起伏，隐匿。田野让星星低下来
一只鸟喊另一只鸟，裁剪天空的暗
但风不止。。。。。。
你在夜晚提着月光奔走
多像逆来顺受的尘埃，在人间散步
【】羽翅掉下来，我正好路过
乡下的秋比城里的秋凉多了
抬头的时候，一群娇小的燕雀正聚往南山
它们浅灰的羽翅，有些单薄
仿佛风一吹，只剩下肋骨
在风中旋转，缓落。像一朵云的轻飘
掉下来，我正好路过
早些年，家家瓦楞上的炊烟也这样
一会就不见了。它们的轻，从不被提起
被流水带走，欠一枚枫叶红火
我只想九月的慈悲，大于世间的虚无
【】蓑衣
雨，没有停。河流，忙着接受自然的馈赠
二十年前的蓑衣，是瓦楞上溅出去的恍惚，迷离，匆忙
烟斗，无法在雨里点燃。突然的停顿
蓑衣里的脸，温和如坝上的小村
在雨中跋涉，泥巴无意取笑孤单
而一只受伤的鸟，枯枝上看到了希望
它看见灰暗的天空被闪电划破
它甚至听到，还有脚步声在更远处
雨，没有停，蓑衣也没有停
时间把天空描成虚无，剩下风在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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