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儿时记忆

文/洞庭愚公


一、犁耙

这是家族真正传承的家什
父亲在田野上纵横
一遍又一遍与泥土对话
僵硬的坷垃无不心软

忙完季节后
父亲会清洗它们身上的疲惫
郑重的刷上一层桐油
然后挂在粮仓上方
仿佛绘出的图腾


二、草垛

每个家户房子旁边
最明显的标识
是那高高的草垛

挨父母打骂时
这里是便捷的避风港
不知几多夜晚
奶奶从这里刨出睡着了的我

生火做饭遇到湿柴
或老牛圈里没了青饲
在草垛上撸一把
则万事大吉

这里，还常常窝着
我从别处顺手掳来的
狗崽崽


三、晒谷坪

光着脚丫子
在谷堆里穿梭犁过
翻晒父亲满坪的汗滴

大眼睛蜻蜓禁不住
俯冲下来
想品尝黄灿灿的颜色

我追着蜻蜓扑腾
期想也有那么一对
轻柔透明的翅膀


四、风车

很敬佩爷爷
抽口旱烟都费劲的样子
却驯服了腆着大肚子的家伙

爷爷深谙
气可鼓不可泄
总是憋着一口气
吹去瘪壳稗草
熟练地用风萃取生活


五、车水

槽歌的调子悠长
被脚步从水车里蹬踏出来
在畈垄上拣着低处流淌
萦绕出来的几分凄婉
让蝉鸣悲悯地静默

趴在横杠上的眼睛里
只有一个渴望
好生扶起田里地里
那些倒伏的收成

（槽歌：农人车水时，用以计量劳作时间的咏叹调）


六、箩筐

经常可见
两只箩筐里
装着父亲的全部家当
比如，小时候挑着我时
可以感觉到
他的健步如飞

有些年成
箩筐被西北风充斥
父亲徒心思叹息
空有一身力气
但那双大手
紧紧把攥住了
晃荡的挑担


七、清晨

池塘边一些浣洗声
比黎明起得还早
俏媳妇用木槌击起的水花
哗哗地梳妆

炊烟从屋顶钻出来
打着潮湿的哈欠
一舒展身手就把天空
涂满温暖色调

当碗筷交响乐响起时
太阳被挡在门外
生气般红着脸
蹭蹭的往上蹦哒


八、乘凉

天作铺盖地当床
夏夜里的心愿
一如天上的星星
那么多
又那么远

赤条条地躺在竹铺上
枕着蛙鸣和夜照
做着时隐时现的梦
鼾声如雷
身边有一把蒲扇
轻摇

    2022—6—26

两只箩筐里 装着父亲的全部家当 比如，小时候挑着我时 可以感觉到 他的健步如飞

这是家族真正传承的家什 父亲在田野上纵横 一遍又一遍与泥土对话 僵硬的坷垃无不心软

感谢老师提读。

炊烟从屋顶钻出来 打着潮湿的哈欠 一舒展身手就把天空 涂满温暖色调

当碗筷交响乐响起时 太阳被挡在门外 生气般红着脸 蹭蹭的往上蹦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