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日练习
在山坡上躺下来
精神的容器倾斜
深潜的沟壑流出
一枚银杏叶比太阳更有意思
不因其黄，不因其小
它填满了沟壑
我试着借助浩荡秋风将躯壳
推送山顶更澄明的辽阔中
|| 秋深
你盯看一棵老柿树黑铁似的树干上的裂痕
盯看那满树宫灯闪耀般的辉煌
好像一个男人满怀喜悦，招呼亲友光顾他的新宅
转身，噗的一声，一颗柿子
掉到地上。声音不大也不小
|| 掌纹
想起父亲生前煞有其事地
察看我掌纹的情景
让我获得一种既安全
又愉悦的感受
但掌纹是一种脆弱近乎虚无的东西
一道细细的刀痕横亘在它上面
咯咯地笑
肥皂泡般的温柔
|| 集市上
几天前的一大早
在集市上鱼行偏僻的一角
看着一大盆鲜活的野杂鱼
被分拣抢购一空
盆水里只剩下一条小鱼在游动
它的样子像欢呼
卖鱼人提起盆的一边
对着水道口倒水
我依然记得那条小鱼
如何拼命逆水想摆脱
向下的水流
|| 惊雷
这些年，属于我的惊雷越来越多
多到每走一步或停留片刻
一盏茶或半顿饭的功夫
就炸响一次
多到我的身体再也控制不住抖动和摇晃
如枯枝上的积雪
再有哪怕一丝风
就有一场雪崩
|| 我们是它的孩子
养不活了，就丢了；治不好了，就弃了
好像它并不痛苦
好像它并没有感到丝毫的错误
好像它并没有感觉走错地方而处于危险之中
好像它身后没有任何可眷恋的东西
令它回头，跌跌撞撞爬回去重新抱起我们
说，我们都是它的孩子
|| 内心的风暴
不再遮遮掩掩，像一件羞耻的事
你现在就唤它出来，在出口的瞬间
用手指夹住。它接近白色，却非纯白
光滑、柔韧，也细长
有滋滋声、扭动，几乎无嗅无味
它不会改变什么。或许它是最好的部分
当你像一支烟把它点燃
它开始变得安静、灰暗、干枯、单薄
当你把它对着光时，它显现一丝金色
也许它会再持续一分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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