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七首
文/曹正峰
|| 你已经走得很远了
你已经走得很远了
我还有多少热泪，多少诗能成为齑粉
你已经走得很远了
我还在奔向插入旷野中的闪电
 
你已经走得很远了
我还在用孤掌抚摸这个婆娑尘世
你已经走得很远了
一片枯叶车拉着一棵树、一座山
但是请记住：冬天就要来了
为爱留下的插头将埋于一场大雪
|| 一父之遥
绿茶叶在玻璃杯里舒展
我外张的鼻孔和舔湿的嘴唇
与杯沿的距离
糖醋鱼在鱼盘里香甜焦脆
我满嘴的津液垂涎
与盘子的距离
点燃一炷香，对着香炉鞠躬
祈祷，许愿。嘴边的词
与香炉的距离
一个孩子眼中汪着泪水
要掉又掉不下
与泪眼的距离
借来一片田园
后退到线，继续成为一个点，融入背景
与田园的距离
|| 如果你来我家
我已拿不出什么
发光的虫子已死
我把它丢进药水瓶中
手上的补丁叠成四方
放入贴身的口袋
口袋有能穿过一根指头的漏洞
要紧的是，请你试着移出
我体内黑暗的红色宇宙
我知道它完美的像一幕芭蕾
更要紧的是，你把它正确地
嫁接到正确的树上
是不是春天开花不要紧
重要的是给它起一个新的名字
好听的名字，在我新的身体里
|| 新庭院
天空阴沉欲雨，这是旧庭院
新来的燕子和麻雀飞在旧庭院的屋檐
旧庭院里的风半新不旧，虽新仍旧
盘旋着旧日的路线
晾衣绳上再没有父亲的衣服和被褥
门前旧藤椅里的母亲把来自田野的风
过滤出父亲的旧味道
麦地里父亲的坟真高，高过院门
母亲起身往门里走时歪斜的那一下
旧庭院已是百分之百的新庭院了
|| 乌鸫，也一样
带着它闪亮的黑
从房前到屋后
再掠过树林、农田
乌鸫飞着，似乎毫不费力就能
寻到食物。它没有歌唱，只是叫几声
或许因日子太过容易而无聊
或者把生活当作一种游戏
乌鸫过着毫无风险的日子
靠草籽和树木的果实裹腹
和黑鹂、乌鸦拼凑被人诟病的生活
此时，乌鸫在冬青树上啄食
黑色的果实。不关心你观察它多久
不关心你观察它时某种心理的契合
也不关心你会做些什么，在它飞走后
|| 夜的裙裾
从一月就开始旋转飞扬
没有湿过，更没有冻住
它开了花，它是红色的
在时间的遗址上，它飘起来
星星的金色蜜蜂
沾着微光在它上面萦绕
美好如此真实
它是我们女儿的，也是母亲的
多么好，时光就这样安宁下来
|| 岁月之外
仪式混乱，居所倾颓
攀缘之藤冒出复活的假象又随之枯萎
色彩消失，现象苍白流动
风吹过荒芜吹动永远看不见的事物
诗悬在空中，呼唤
也只是一颗恒星的误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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