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关何处
我的祖父离开他的故乡南阳
不远千里到了一个叫代州的地方
我的父亲又离开了他的故乡代州
翻山越岭到了一个叫浑源的地方
后来我离开了我的故乡浑源
流落到一个叫晋阳的地方
而今我的儿又离开了他的故乡晋阳
漂泊到一个叫幽州的地方
“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
在这件事上，谁都没有嘲笑别人的资格
◎怀念童年
每个人都怀念自己的童年
也都只是怀念童年而已
我怀念我的童年
也并不是怀念童年那个贫穷的时代
就如同我的父亲，他也常常怀念自己的童年
但他并不怀念他的童年那个战乱的时代
◎中秋之夜
这个夜晚是注定没有月亮的
星星也没有，连日来阴雨绵绵
没有一丝放晴的迹象
大概率远方的故乡也没有
故乡的亲人越来越少
他们都到了另一个世界
在另一个世界里，估计也没有
即使有，也不是同一个月亮
中秋没有月亮，让我的思念
失去了寄托，即使有，也不可寄托
◎我们
许多人和我交谈的时候
总是不停地使用“我们”这个词
还有一些人也常使用这个词
高高在上地教育我
他们也常把自己的观点叫作“我们”的观点
其实我和他们并不是一路人
现在，我越来越不喜欢“我们”这个词
◎反省
我大半生最大的污点，就是多年前那次
站在舞台的正中央
重复呼喊一句自己也不相信的口号
而台下的孩子们，睁着澄澈的眼睛
跟着我喊，喊了不下十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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