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妈妈的人
飞机,高铁,火车,大巴,抑或童车
的轮子
都是她的双脚
做了妈妈的人
脚步自然就快了起来
@搬运
收拾完场院,母亲在生火做饭
墙角,一只蚂蚁扛着
一粒遗落的芝麻,吃力地走
小小马达,搬运米香
乡野静谧的黄昏,正缓缓向西移动
@夜归
夜路
是根长长井绳
潮湿而又阴冷
趁着淡淡月色
我提呀提呀,提出一窗
轻漾的灯光……
@记事
外面的雨停了,屋里还下着
啪,啪,滴在接水的脸盆里
节奏渐缓的滴水声,哄我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哥哥扶着梯子
父亲爬上屋顶,在漏雨的地方
插补几把干茅草,院子里
母亲边帮我梳头,边看着屋顶
父亲将新插的茅草理顺
@红头巾
风,鸟的小身体,母亲怀口
都藏有种子。三月一来
这些会飞的,急着要把绿铺向田野
田埂上,扎着红头巾的母亲
在点豆。母亲已经老了,远远地
你看不出好看的,红头巾的年龄
麦苗萋萋。母亲一锹一锹
从田埂这头挪向那端,仿佛雕着一把
尺子的刻度,量出一生劳作的长度
点完豆子。红头巾在田头父亲坟堆
填上开春的暖土。一辈子不懂爱情的
母亲,又加固了一次爱情小屋
@致母亲
五月的鲜花,开遍原野
每一朵都在风里摇曳
女人如花,母亲亦是
那么多花在风里摇曳
哪一朵是母亲呢
哪一朵,是八十岁的母亲呢
我像一阵细微的风
在花丛里穿梭
仿佛母亲就在身边
仿佛母亲就是整个原野
@云
街对面,妇幼保健院的外墙
天空一样蓝。沿墙慢走的少妇
大腹便便,白色长裙轻摆
像空中一朵胖胖的云
初夏的南风暖暖的
一朵云,缓缓飘动
淡定着
去产下,一支百合般清亮的母亲
@初夏
乡夜好静啊
蛙儿裸唱,蚯蚓裸睡
小秧苗还小,裸足,洗星星
院子里好热闹
丝瓜吐丝,黄瓜花黄
细瓜妞绿乌乌,毛刺刺的
有时雨来,洗亮了叶子
有时风来,拉一拉藤蔓
有时母亲来,突然它们
都不吱声了,而后一拥而上
扯着她,半天不让出来
@莲子
八十岁的母亲,在剥莲子
剥着,剥着,她剥出了青
剥出了,十八岁的自己
@感恩的心
夜里下了很重的霜
每片菜叶抹着白,有点蔫
母亲说,经了霜的菜更好吃
太阳在慢慢升高,没有风
菜叶上的霜,渐渐消失了
每片叶子又挺括了起来
绿绿的,沾着一滴半滴水珠
看着母亲端着菜篮的背影
我忽然觉得,这人世的冷暖
就是此时菜叶上的,一滴水
@守护
八十多的母亲,愈显苍老了
像一把锈锁,守着老屋的木门
她说住不惯城里,乡下农事
忙不完的活,能活络筋骨
母亲已干不动体力活了
我难得回去,秋后帮挖红薯
我挖,母亲摘,藤蔓缠着我们
像是要把一对母子紧捆
只只红薯,仿若父亲隔世怪罪
而来的拳头,拳拳捶着我胸口
——不疼,却很痛
@母亲的幻想论
如果人世不曾有我
我会不会还是一个微小的
生命细胞,现在仍在母亲体内
随着老人家一起活到了八十岁
抑或被代谢,早已了无气息
五十年前,母亲生下我
二十年前,我也有了孩子
一个本该八十岁,或是本该
消失于无形的小细胞,通过我
传承了下来,她此刻正值青春
隔代祖孙俩言行上的神似
使我一度认为,我的孩子
就是我年少的母亲,生生轮回
是让一个遍尝穷苦的人
来重新体味一次美好的年华
不然,看着如此活力的孙辈
八十岁充满褶皱的脸上
怎么会洋溢出比我更多的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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