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遥望

一棵杏树
已老得弯腰驼背
树上结不出几颗黄杏
秋风扫过时
几片枯叶飘落下来
发出微弱的叹息
树下站着风烛残年的女人
与树相依为命
不知度过了多少春秋

她和他
是在这棵树下分手的
自从他去了另一个岛上
她就每天倚着树身朝对面遥望
她不知道这辈子
还能否再见到心爱的人


2、西海叙事

题记：致药（24）三十周年同学会

回到三十年前的站台，轰鸣的列车和我
都是闯入者。曾经临摹的
蝴蝶、蜜蜂，从一张白纸上扑面而来

西海的风，总是掌控着流量密码
这个被邀请函遗忘的家伙，一次次
抖落我们，暗藏在旧照片里的心思

冷雨，为脸上色彩增添光亮
风浪，为杯中情怀推波助澜
一枝勿忘我爬上窗台，成为今晚的主角

我们不谈论天气、政治、战争
我们口无遮拦——
谈论那些缠绕在年少时的悸动
谈论因莽撞造就的荒诞
谈论因怯懦错过的风月

时光，肯定不会专属于流水
比如此刻，我们将它荡成秋千
以青春的力量，抢下一城


3、用高铁盘地球

这一年
风里来雨里去
别人盘核桃盘紫檀盘玉
我们盘太阳盘月亮
用高铁盘地球
来来回回地摩擦
反反复复地揉搓
把冬盘成夏
把春盘成秋
这不，深秋了
地球也被盘熟了
黄澄澄的
一眼看过去
成色确实不错


4、鹅卵石

我一眼看出这块鹅卵石的不凡。
它从瓜洲渡顺江而下
浪涛的磨砺 岁月的洗礼
只让它愈加饱满刚烈。
我俯身轻唤道：
“小媺，十娘”

旁边的几只青蛙咕咕地鼓噪起来。
我杀心顿起：
“今世轮到我来剥你们的皮，
革除你们丑陋的绿斑，
现出你们白花花的身子
白花花的肠子。”

我在青蛙的耳边低语：
“呵呵，李甲，孙富，
我且让你们先听听刀郎先生演唱的《瓜洲渡》，
让他那至情至性的歌声
痛击你们荒诞不羁的灵魂，
请你们记住
如今的时世是刀迷掌控的时世
这一世 轮到我们来剥你们的皮。”

江风骤起——
我或许能唤醒这块奇石
鹅卵石平静而淡定
丝毫没有转世为人的意思
江面的波浪随风翻滚
滚滚长江东逝水
滔滔江水
意难平


5、德

从父亲名字的里我认识了你
在母亲名字的里我读懂了你

母亲认不出你的样子，扫盲班上
她与父亲把你写得歪歪扭扭
但你的内涵却实实在在的
烙印在他们身上
让他们在那贫穷的年代
站稳了脚跟，挺直了脊梁
并把你延续到我的血液里
因此才有了我的大难不死
因此才有了我的稳步人生

附注：家父：娄德江，家母：常德英


6、在低处俯视

在生活的低处
以悲怜之心
俯视一株小草的纤细瘦弱
抑或一只栖于隙缝里的蚂蚁
以及那个碎裂在你鞋底下的蜗牛

比起摇曳风雨的纤细的小草
比起在隙缝里生存的蚂蚁
比起死于无辜的蜗牛
觉得做人真好
只要好好的站着就可以立地顶天


7、石头记

石头淹没河床，流水冲刷
磨去了棱角已显得圆滑

石头浪迹草丛，风吹意动
不甘之心犹如宦海沉浮

各色形态的石头随处可见
默不作声，一定在反刍

时机未到不可以崭露峥嵘
出人头地之前必然蓄势


8、睡莲

把时光揽入怀中
将光影置于额头
为一位穷尽一生的画家
睡去，醒来


9、苦，吹一吹就甜了

旅游七天，一藏三年
抹灰砌砖，铁打的肩膀扛着午夜灯光
异国千般苦，吹一吹就甜了

今夜，只要酒烈
不让故乡事溢出酒杯泛滥成灾
一根脊梁顶着一家之主的气概
买车、买房、养老、育娃幸福光景
这一吹，山花开了
春去春又回

村长见我要递烟点火
牛过一村的人
对着风骚的少妇吹口哨
把自家婆姨垒成钢铁长城
这一吹，眼睛红了
初冬的冻雨漫天直坠

酒过三巡，登上空军一号
飞吧，世界需要一场巡游
天，地，空气。到处都是帝王的自由
酒杯高举，只待长醉
最难挥霍的大笑，窗外暴雪横飞……


10、大湾

嘉陵江日夜奔流不息
我停下来造船、造房子，与心爱的女子
谈情说爱，组建家庭，并生儿育女
有时，嘉陵江并不急着赶路
偶尔会一步三回头地迂回着，等我
一等就一不小心在桔柏渡，等出一个蜀国
而我，却站在蜀国的肩膀上
思古抚今


11、战争的元素

生为自己
他人是次要的
生为以色列
弱邻是次要的
生为哈马斯
人质是次要的
生为马克思
无产阶级以外是次要的
生为权力
现实的无产阶级是次要的
失国的犹太人生出多少国际主义
生为爱因斯坦
原子弹是次要的
犹太人中极端的国际主义爆发
和希特勒的国际主义一样是原子弹
生为中国人
内战断续几千年
外来的国际主义
不是都象佛教那样戒杀生
也不会总有原子弹的国际主义
帮台湾回归的好事
两岸政府联合统一
就解除了一颗原子弹的自产自销
可做生为自己解除原子弹的榜样


12、乌鸦辩词

黑，是它的本色
黑，严格意义上仅是一种颜色
走到哪儿黑到哪儿
是它的本质
就象煤块儿天生就是个黑东西
不是乌云蔽日蔽月
你的眼睛依旧如星星清亮光明

它也想唱美丽的歌
像凤凰
说美丽的话
可它却不能
天生的破嗓子破坏了它的美
它与人间没有敌意
冠以的不吉祥语
只是爱憎的差别
它朝人间喊了一嗓子
只是惊叹于人间的美
人间还是那个人间

综上所叙
对它的偏见应该去除
就像人们不解花语
却钟爱着花儿
一样爱它，给它敬意
人类的天空呀，会
更高，更蓝，更广阔


13、坡上的黄昏

黄昏，山色寂寥
梯田上一垄一垄谷穗
像二妹子的麻花辫
拽曳，高原夏日的清淳

山顶上，羊群
披着金光，站成
黄土坡上特有的风景
崖畔边，野菊花
蔫了弯曲的羊肠小道

风铃，敲响乡间生活
炊烟缠绵民谣
贴在离天最近的地方

季节深处，月亮
悄悄爬上树梢
村庄宁静。清苍


14、红头绳

一天天，飘扬在记忆的青石长街
黄昏黎明，和那满目荷香的田间小道

一年年，它打了一个又一个结
犹如春天里，一朵又一朵盛开的小花

这一个又一个结，像时间的锁链
更像濛濛烟雨中，一个个看不清的谜团

一声声鸟鸣，时常在黑夜里此起彼伏
瘦弱的月光，却将空空的身体照得透亮

一曲曲老歌，总在不经意间牵扯而出
如同多年的隐疾，找到决堤的洪流

红头绳飘啊飘，拉长的视线已然落幕
重回影子，还是那些虔诚的祷词


15、罗布泊

海浪，在历史南北面的斜坡，
躺成干枯的线装书。涛声
落在戈壁的褶皱里，打磨坚硬的
象声词

海上苍凉的风，覆盖小河，楼兰
脱逃的黄沙，奔向天边奄奄一息的太阳。
醒着的树桩，看着葱茏的草木和
孤独的灵魂渐次倒下。隆起的沙丘

藏着一个又一个的谜。这地球之耳
没有听清沙尘暴
泄露的谜底

走失的芨芨草，骆驼刺，还有胡杨林
在返回一个咽喉的入口
钾和盐，像夜空的寒星，能否
追光楼兰姑娘的舞蹈


16、立冬

平路走完了
前头是山

有些人轻松越过
有些人气喘
有些人借助拐杖
有些人需要人搀

八十几岁的老母亲
骨质疏松有气无力
步履蹒跚地刚过了春夏秋
胆怯地回头顾盼

俯身背她起来
竭尽全力稳步前行
冰天雪地的日子
绝不能让她
跌倒在春天的边缘


17、江城暮色

月出山坳，江水沉

江堤，有人打太极
有人疾走

江中，一船慢行
水波浩荡，都排着队
一起一伏

对岸，七彩高楼倒过来

隐隐约约
有N个王朝出没江水中


18、啊

啊，一只乌鸦浑身乌黑，多好。
啊，一场雪在该落的时候落下来，多好。
啊，月亮在天上有圆有缺，多好。
啊，黄河奔流到海不复回，多好。
啊，一个人有尊严又健康地活着多好。
啊，我们还能喊出“啊”这个字，多好。

6.7.10.11.12.15.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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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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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日根 发表于 2023-11-15 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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