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八首

文/林雨凡

江湖

一把孤独的胡琴吵醒了小巷的睡眠
这是一个星期天的早晨

疲惫的灵魂是多么需要安宁啊
小巷里却飘满了胡琴的哀怨凄凉

‘这些早出晚归的瞎子，就只管诉说自己的苦难’
涉世不深的妻子，她难以忍受的语气又尖锐，又无奈地
抱怨着

我拉开了窗帘，靠在窗前
响都没有说话

我的瞎子二叔，外去了三年
至今也杳无音讯

手

半年不见
视频时
母亲己老泪纵横

她青筋突兀的双手颤抖着
不停地在屏幕上来回抚慰我
如抚慰我不懂事的人之初年
凌乱的头发
和被树技划破的脸

那时候
我就靠在母亲的身边
她的手温暖
而柔和

秋天的哲学

被街灯侧面遮蔽的那位老妪
也被朝阳所厌弃
她一日三餐如坐针毯
我仍无理想的哲学
对此形象的诠释
老妈妈，她
在秋风中抖落的包袱
又在黄昏里拾起的米粒

山居

他是从山里来的人
用木棒当着扁担，挑着野鸡，野兔
半筐板栗

他坐拖土车下来，去菜市场
茫然迷失了方向
城市里不比小镇上，一条街走到头
没有城管，没有围栏，没有红绿灯
没有解放西路，东风南路这样的地名

过了七弯八拐。后来他要撒尿了
他瞧了瞧前后左右，满大街的车辆，行人
憋得他满脸通红
而他肩上挑着的野鸡，野兔早已经是要死不活的
随他在街上颠簸着

存在

这条山间小路很多年没有走了
新修的机场，围栏里的狗尾巴草还是
钻了出来
一阵风，它站不稳自己的样子

天凉好个秋，我不能说这样的天气是好是坏
只是这条路被两边的荒芜和杂草拥挤着
反倒狭窄了不少

快步走到出口的时候
迎面和一个割草的村夫擦肩而过
他五十多岁的样子
朴实得就像他手里的一捆柴禾


寒露

江边上，手臂半残的渔夫还在不停地撒着渔网
看着他每次撒网后万般期待的样子
我只愿他今天也有更多的收获

当阳光透过厚厚的云朵，照在江边
照在他身旁的一切物体上

这不禁让人心生宽慰
又不禁让人涌起了更多的悲悯

菜农

整个冬天，寒冷又似乎不寒冷
每天未亮，窗外就能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时侯柔和，有时候尖锐

路灯下，我看到他們零星地分布在菜市场周围
弓着腰，双手不停地在嘴边捂着热气

北风抽打着他們的脸
把他们剥蚀得又苦又坚强

相遇

一个卖菜的老人和一个苦行僧相遇了
卖菜的老人还没有卖菜

苦行僧上前给他施了一个礼
卖菜的老人给了他一蔸卷心菜

没有人注意
卷心菜里还有一条菜青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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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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