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秋鸟同林
我们睡同一张床，
各抱各的枕头，几十年如一日。
我们都做梦，
梦的过程仿佛很痛苦，
然后，会被对方突然唤醒。
不知何时，
身体上都有了异味，
在一起，便互相嫌弃。
她有越来越多的白发，
经常对着镜子，自己染黑。
2.撇捺一生
我来到这个世界时，
正是秋季，
是母亲送了我千里沃野。
秋天总关联着某种记忆，
与生命之源无关，
与星辰的闪烁无关。
父亲说，要让天空成为天空。
于是，
我站在秋原上，
一辈子，只写一撇、一捺。
3.视处秋原
让凌乱凌乱，让沧桑沧桑，
视处的秋原正填充空白。
所有的花都放肆地开。
阳光那么辣，
辣得我的眼睛满含泪水。
我独自在晨昏中看河水流淌，
看其中的烟尘色。
头顶上多好的一群马啊，
它们把我的天空当草原，奔跑着，
撒不尽的欢。
4.骚年华
越来越晦涩，
这天地、这秋景，
仿佛都戴了纱巾，藏于帘后。
河水中的一个幻影，
我居然把她当做我的女人，
悄悄地，销魂了许多年。
秋野比春花媚骨。
我的女人，
总在用温柔抚慰我的疲乏和贫穷，
晚风是乱的，还有杨柳岸。
5.我是我自己的桥
我是我自己的桥，
我总在桥上来来去去，
云朵也是。
我的肉体是桥，
这座桥跨过河沟，
我的念头如同桥下的水流。
我在桥上，又在桥下。
我在桥那边，又在桥这边。
桥下有晚风，
还有一只瘦长的鹬鸟，横渡秋波。
6.腾风于野
秋躁，总有一些不适感。
火焰燃烧的是自己，
生命也是。
吃七分饱，留三分饿。
用十分的注意力，
观察一只苍鹭，它的飞翔是友好的。
空旷也是一种友好，
这个世界仿佛新的纪元。
秋天被拔掉了剌，
赤脚行走的人，腾风于野。
7.倾听寂静
黄昏象一个水瓶，
眼前的物象都被装进去，
我也被装了进去。
清晨，阳光撬开瓶盖，
万物象水一样被倒出来，
匆忙汇集，流于沟渠。
我只是一滴水吗？
我经常被一个寂静的瓶子装进去，
又倒出来，失措，
却又哗啦啦地顺水而流。
8.秋天的序章
树荫不再那么密，
岁月也放弃了严实的包裹，
秋天，仿佛在抖落某个朝代的碎片。
一棵石榴树的果实熟透了，
枝头，还在奉旨开花。
风簌簌响，在树林内卷走旧物。
秋色应该是明亮的，
每一粒果实都应该饱满。
水鸟击打着时间的波光，
我的思绪悄然地漾入另一种荒芜。
9.虚城
城市，难掩虚幻的丰腴，
总有肥臀招摇在夜下，
消瘦的只是穿城而去的水流。
鱼儿肥硕，
食鱼的水鸟也是肥硕的。
水草透湿，依然在水里婆娑。
空气裹着万千杀气，
杀戮的气息包裹了山峪。
目视处，金甲神灵正抵抗着风鸣，
一座充满杀意的城市在浮光中升起。
10.诗人是危险的物种
关掉抖音，关掉美妙的音乐，
关掉又一季煽情，
万籁，终于恢复无声。
念头是季节性的，
一忽儿象山一样不动，
一忽儿象纱一样缥渺，
它穿过坚硬，朦胧又透明。
诗人是危险的物种。
他轻易地就能拍死一个季节，
拍死其中的鼓躁和不安，还有他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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