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炊烟
黄昏。
风，被过滤，不含杂质。
云也被淘洗过。
天空吹弹可破，像少女的肌肤。
一抹残阳，为这伟大的一天，
做最后的铺垫。
却有一幅水墨顶天立地。
在一柱炊烟里，站立着稻草、桔梗。
小桥、流水。
村庄。
站立着一户人家的屋脊。
年轻的母亲，从田野归来，
给婴儿哺乳。
她脸上的灿烂，像朝阳升起。
2 桔梗或炊烟
脱尽子粒，被晒干，
多像我们父亲。
只剩一把老骨头，
在灶膛里哔哔剥剥，
有着甘愿被榨取的欢乐。
又像亡者，被推进火化炉，不吭一声。
浴火重生，在一缕烟里，站起
朝着天空生长。
谁在用淡墨勾勒它的意志，
这不死的精魂，
像植物一样蓬勃、茂密。
3 漂浮的柘林寺
香客烧纸时，
柘林寺在漂浮，
随袅袅纸烟升腾到虚空。
漂浮在不可控之境，
在虚与实之间。
漂浮在一块画布上，
像莫奈画里的鲁昂大教堂。
漂浮在一个哲学范畴，
叔本华的意志与表象世界里。
日落之前，万物浮躁，
柘林寺回到它自己，
倒影拉长，被尖圆形的叶子簇拥。
4 麦子十四行
五月，麦子对天空笑，
一笑泯生死恩仇。
别笑它青葱，它在一天天接近父兄的肤色。
它长成金子，比金子软，
像母亲的金子心。
也像母亲，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就抚平了所有的痛。
一排排麦芒，是小姑娘的睫毛，
能刺穿你的相思。
夜晚，新月和镰刀一样弯，
与麦穗低头的弧度重合。
父兄头戴草帽，腰系草绳，
像一个金色的麦捆。
在一粒麦子里，我们有同款的乡愁。
5 从黑暗尽头逆行
黑暗太深。路太险，也太远。
须重瞳者引领。
须重修栈道，以木牛流马运送粮草。
须沿路布置鹰哨。
陡峭处，以流水结绳梯。
这流水不绝，行一程，须用怒涛打一个结。
我看不见眼中的黑子，也摸不到心中的佛。
须用佛医治暗伤。
佛曰，光明如我，黑暗也如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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