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白或宿命
江一苇
我曾不止一次对人说过:我已别无所求。
但这并不代表我放下了所有。
一个陷入回忆的人,
总是用手指掰数着日子。
我虽刚步入中年,但常常感到力不从心。
我怕某些誓言一一应验,
一觉醒来,再也认不出镜子中的自己。
而那些梨花,杏花,野樱桃花
就纸钱一样,胡乱地飞着。
亲爱的,我真的惧怕这样的场面,
一个人孤独得像一支队伍,为自己哭丧,
为自己送葬,奏安魂曲。
多么悲伤!一颗装着你的心
躲过了世俗的流言,却没有赶在生命的前头。
简评:人到中年,会产生某种警觉。独白是坦露忧患意识,宿命是说接受的过程。梨花,杏花,野樱桃花,“纸钱”一样胡乱地飞,纸钱两个字出现在缤纷的春色里,悲伤的基调就出来了。“一个人孤独得像一支队伍”,这句诗让我惊讶,惊喜。因为诗人写出来了“我想说而未曾说出来的话”。当“一颗装着你的心”出现了,那么“他”所有的悲伤,和孤独都得到了平衡,在慢慢老去的路上,值得为自己高歌,尽管有时显得那么悲壮。(又一村)
化工厂的爱情
阿剑
我看见机器在深夜里醒着。
重型卡车打着灯光的手语。木叶清苦,
片片落满煤、石油与钢铁。
我看见星辰在天上发出多年以前的光。
园区夜晚亮如白昼,忽略节气,
排班表上的睡眠,汇入国民统计数据。
我看见一朵蓝花矢车菊站在自己细小的腰上,
嗅着无论何种空气,拼了命地绽放。
看她摘下安全帽,头发就流出来。
地球就往左边稍微倾斜了十分之一毫米。
简评:机器在深夜里醒着,重型卡车打着灯光的手语,这些都属于诗歌的语言,一字一句,像脱口而出,又跟口语保持了界限,“木叶清苦,片片落满煤,石油与钢铁”,本是树叶上落满煤尘,油污,铁屑,诗人却说落满煤,石油与钢铁,虽夸张,也能让读者认可,接受。“木叶清苦”,主观的感叹在不经意间带出来,造句一直是优秀诗人认真对待的功课。接下来每一段都在语感上保持了平衡。“化工厂的爱情”,这个题材属于大视野里的范畴,与国民生计关联,时代性和真实性让诗歌的受众增多。诗人语言风格明显,犹如宝剑有了锋芒。(又一村)
光与布匹
苏末
光经过许多地方
也有疲惫的时候。它从一片
屋顶跳跃下来
身子变得像一棵树的
花瓣那样透明
它被草地上的露珠碰碎
又将自己拼凑起来。让自己完整
而均匀地洒在
一家福利院的院墙上
它看到一个小男孩
费力地抱着一摞布走出来
便起身跟上去。小男孩那么瘦小
光心疼地拥抱他,让自己的影子
长久地沉默着
光让小男孩晾出去的布匹
悲伤地滴着水
简评:光经过许多地方,也有疲惫的时候,它从一片屋顶上跳下来——光有了动作;身子变得像一棵树的花瓣那样透明,——光有了形态,而且是形神兼备;“它被草地上的露珠碰碎”,诗歌到这里,我们惊讶苏末对“光”的描述达到了极致。而读到光又把被碰碎自己拼凑起来,均匀地洒在一家福利院的院墙上,洒在一个抱着布匹干活的小男孩身上,诗歌的转折出现了,诗歌的技巧,诗人的情怀,都出现了。“光让小男孩晾出去的布匹/悲伤地滴着水”,诗人是悲悯而聪慧的,她有能力扑捉,描述五彩缤纷的光,让我们对一首诗过目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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