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平/诗二首



数台阶

月色迷蒙的松林里，他啼哭，奔跑
他越过旷野趟过河水搂了槐树
又搂白杨。石阶被月色中的埠头
吐了出来，迎着旭色洗衣的人
释放了这一切

黎明没有到来，而台阶已通往
另一片水域。他数着云帆过去中的时辰
晃一晃就由少年转至中年
离埠头的始点已遥远到难以目测
洗衣人掏尽了时光
这一条远去的台阶她怎么也数不清楚

离岸的人不忍将逐次递增的石阶
当作扭带，一个个高低清晰的踏步
也不能结绳记事。再往上
就是积雪的暮年了，洗衣人去了哪里
才使得这青石阶梯空落落一如人心


屋顶上的雪

他堆积的峰峦在脊梁上升起
内心便波澜叠嶂。从稚嫩而薄的白
到厚重而深的积渊，而成潭成河
成莽原的一路，及至
与乡村的砖瓦交错
他才有资格让自己又一次心碎
傍晚，他弹掉绵长的烟雾
让自己静静地颤抖

屋中之人已随江河流远
黄昏的时候，他从河滩的芦苇尖上
得到关于归来的灵感，及至村口
他才有了那些陈旧的关于
离别与重逢的概念

途径的人，在谈论远方
和眼前的荒芜，而薄暮及深的时辰里
雪，还在碎碎地厚着

(选自山西频道 荐稿：王之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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