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刀
十年磨一刀
刀刀见血
不杀人
杀铁
2023.7.8.
打铁
是一匹马
腾空的蹄子哒哒哒在奔跑
牠哒哒哒的蹄下
迸溅出一群一群的
蝴蝶
2023.6.29.
裂铁
一块铁裂开一道缝
在自己身上找到一条出路
裂缝还在延伸
越陷越深
一条小路在沟底
需要走多久才能出头
当一块铁与自己彻底决裂时
沟底的小路在一道闪电中
一闪即逝
2023.7.10.
燕子山矿
是塞上崇山峻岭之间的一座老矿
一座旧房子，单设在跨河桥头
与冒着烟火气的矿区，有一河之隔
房子的造型不像庙
也不像传达室
有点像景区的售票厅
入内才看清楚，是一间活动室
一些坐在轮椅里的人
单手握着酒瓶的人
在烟雾缭绕的半睡半醒状态下，打牌
扑克牌懒洋洋地，落叶飘。
这时，虚掩的门被一根拐杖推开
一个新配双拐的年轻人
一声不吭进来了。
打牌的人眼前一亮，看了一眼年轻人
将手中的纸牌高高举起，啪一声摔下
手里握着酒瓶的人瓶底朝天，灌了一大口
大家一声不吭，抬头看着门外
桥中似乎又出现一个人影
季节河的洪水，下来了。
2023.7.3.
消解
铁，被鲜花簇拥
——遮掩
营造出生锈的温床
环境参与了交媾
怀孕的铁终将流产
舔舐干瘪血迹的根茎
为在风中邀宠的花朵输送
源源不断的养分
2023.7.15.
扛一根生锈的铁管
实在扛不动了
瞅准一块半头砖
将铁管从肩头滑下去
栽在半头砖上
双手扶着
铁管立着喘息
人也立着喘息
走一截
又扛不动了
再重复一次上述动作
返回来扛第二根铁管的时候
看见沿途的半头砖
或水泥块上
落满铁管蜕下来的锈迹
一圈一圈的
有的形成闭环
有的没有
手上和肩膀上的锈迹
像血痂
2023.7.20.
车轮滚滚
不是一窝齿轮
在封闭的铁箱子里一轮咬合一轮
也不是上百辆载煤的太脱拉
一辆接一辆驶过八十年代
仅仅是一辆超宽超长托板车自成一个方阵
它的无数个车轮一轮滚动一轮
无论往哪个方向滚——都是向前进
最后滚过的一轮
不是翻下西山的落日
是一只滚滚向前的红油桶
2023.7.23.
午餐时间
我们坐在铁凳上
把一张长方形的铁桌子围在中央
瘦小张和胖小王
一人拽着一只铁篮子的手柄
将满满一篮子铝饭盒
提到铁桌子上
——好烫
不知是哪位老师傅
把割枪当烟蒂
在切割好的铁桌面上
烫出一个涩涩巴巴的烟洞
小杨把嘴边沾着几粒米拨拉下来
又一粒一粒
从铁桌上烫出的烟洞扒拉下去
我不会吸烟
一边往嘴里拨拉米饭
一边用一根食指的指尖点在
小杨工装上面新烫出的烟洞上
小李工装上的一枚纽扣都藕断丝连了
他索性拽下来
瞅准隔墙的烟道孔飞过去
哎呀一声
师妹的一声尖叫
不偏不倚
正好从隔墙的烟道孔钻过来
2023.7.23.
手推车
在我们老家
把手推车叫做小平车
它灰头土脸的颜值
不能与《红色手推车》的色泽相比
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我们劳作时
在它身上找到快乐
比如把它立起来当梯子放下来做跷跷板
累了躺在它身上做梦
最酷的是卸车时
远远地跑起来把它猛然推出去
满满一车瓦楞铁皮和汗珠子
被惯性一起卸掉后
又将高高翘着两根辕条的小平车
反推回你面前
2023.7.24.
用力过猛
一股蛮力
被我一下子灌入车刀刀头
压力下
疾速奔跑的砂轮突然夭折
它过早地熄灭掉
足够打磨一生的火花
我倾倒满满一手推车铁屑
一出车工房大门就开始加速
临近铁屑堆成的小山
我鼓足一口气猛地将手推车向上一掀
它倒扣在小山顶上
两只朝天的轮子还在不停地空转
现在我不能
再举第三个例子
哪怕我再多说出一个铁字
上面都布满卡盘的齿痕
2023.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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