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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只觉灯火寄橙色

躲不掉指间的社稷,橙是锐利的征讨
多汁刺我
蜜羽云动,几番尝试
就几次移动妄念:树下,与橙向近

袭用田园:赤日与橙
怎能与我毫不相干
庐约如此:抽枝
抱蕾
金果抵挡

闪光连着肋。橙如至亲,俯瞰着
我的劳作和虔诚。色彩洇染的殷殷瞭望
把倾注裹成山月神摇
一圈橙圆把握着观止去处:彼岸苍苍
得浸润
得安放
得秋上一寸,峨眉无暇。
像一盏柔火入骨
立成沸腾。有传说津津乐道
有漩涡摁住暗窥:
愿我伴橙而生,借风而漾

一褶:潮生根
二褶:橙同道
再褶梦见,灯芯如澜——
舌上味道有若干期许,像晴雨织锦术
像王座之上零零整整的奔赴
与倾诉
漫漫
切切
如投身的尾翎:橙噙声而临
给了我歌令、轻舟还有半城不眠夜



2、一个人的去向

以前,看到低垂的天空
脏污的云,我就会对着旷野大声喊
我,我一定把云洗白,把天擦蓝
还世界一个,鸟语花香,通透山河
人们讲明亮的话,喝清凉的水
我刚喊完我的想法,平地里
刮来一股风,恰好堵住我的喉咙
雨携裹的冰雹,钉子一样砸我
河里的鸭子,拍打着油腻的翅膀
不是替我代言,而是扯高了声音
摁下我的头,我看着脚下的土地
只有草们硬着脖子,绿了又枯
枯了又绿,到处都是修改后的痕迹
什么都可以修改
修改耽误了我的一生
从上学开始,我们的孩子
手里面也有一块橡皮
唯独修改不了日益增长的年龄


3、信徒

你总是要求我,心存善念
不要乱说话,尤其不要讲
对菩萨不敬的话
因为,神无处不在

可我被欺,被诈吋
呼天唤地,悲伤欲绝
不见菩萨显灵
拯救于我,脱离苦境

你,虔诚的信念
尘世必将洗礼,不再藏污纳垢
然而,杀戮的利器
从石头到刀剑,再到枪炮
佛祖也望而生畏



4、八月来临

这雨水以前的故乡在哪里
八月一同赶过来
填满了大街小巷
沟壑显得无力驾驭
还有轻浮的小汽车
大房子
飘起来
这么多你认为贵重的物品
都飘起来
在大水的检验中一文不值
这八月的大水来得有些猛
所有的梦想都泡了汤


5、飞奔的角马

季节没收着绿色
角马的嘴唇越描越淡
它们知道
万里之外的绿正在盖地,铺天
于是,逢水是水,逢沟是沟
夜是白昼
路上暗藏的眼睛
让去年飞奔的蹄子不断喊话:
加速、不要掉队
就这样,风雨在蹄下
变成了云朵
载着它们飞奔
当它们一个个停下来
那最苦的飞奔
绿色抬起了头



6、雨中,那些闪亮的细节

雨中,那么多闪亮的细节,不容错过
红色的雨披顶着电动车疾驰而过
撑伞的行人像一朵蘑菇缓缓移动在积水的路面
失声的世界备受心灵宠爱,只有雨声独自倾诉
每一滴,都渗入心扉,打开惆怅与浪漫的记忆
我爱的世界如果总是这样,多好,静匿,舒缓,没有波澜
世界以雨浇灌我们的心灵,我们报以歌声,赞美和沙沙的字迹……



7、奇怪的念头

一个人倒下
就有一块石头替他站起来
多年以后的江湖
石头是不是也会成为
奇缺的,商品


8、红头虫

平日里
我看得最多的是
红头文件
今天,终于有了闲心
来看看你
原来的那一些条条框框
一个瞬间
被君迷离
如果曾经所有的爬行
都是为了进步
那么,没有初心就失去情趣
生来就是一身的黑
人海茫茫
谁又把谁当成了宝贝


9、传承


钢铁般的脊梁
风竹的骨气
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
民族骄傲
一本厚重的历史
贯穿上下五千年
古老而神奇的故事
是炎黄子孙的
一本教科书
传承是一种美德
也是一种责任
赚的是富有
羸的是文明
输不起的是忘本
民族的
才是世界的
国之未来
不能穷得只剩下
——钱


10、忆某次因姥姥病危回乡

她枯藤般的手握住我的手
想把强扭下来的瓜再接回去

她用力说着悄悄话
像老式火车那样喘着粗气

我像孩子一样哭了
大舅瞪我的时候似乎年轻了许多

寿衣铺展了,她说葡萄
我去买回来,剥了皮,很不熟练地喂给她

后来她睡着了,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大家又慢慢离开了她

我再也没有像那样喂过她
再也没有遇到一颗幸运的葡萄


11、蚂蚁

卑微的蚂蚁,很小很小
同时也很大

那一棵高高在上的树
它上不了树的尖
就咬断了树的根

那一只衙门上的纸老虎
它吃不了虎的肉
就咬碎了画虎的纸

从东到西,从西到东
只要你是东西
一旦腐败,就会被它
咬得稀溜哗啦


12、罗刹云霓图

罗刹国向东两万六千里
天空行鳞走犄
七十二岁的贡生从破败的聊斋探头
乌央乌央乱哄哄
一丘河,苟苟营,霸占着几只绿绣冠、黑画皮
有人喊转腚叫马户,有人指叉杆叫又鸟
蒲先生从未见过这般人妖颠倒……正欲在画屏添上神来的一笔
忽然认出有位俊哥从画里径直奔出,向他打招呼
小名叫煤蛋儿黑,大名叫马骥
他不辞而别,边走边唱
未曾料想,潮水般,清澈的音符
不仅淋湿了街头巷尾,也疯传到地球那边
天空透明得像一面镜子。凸现
一条赤龙,摆尾


13、离别辞

被行李箱提着:
“我们走了”

屋里光线昏暗
孩子在熟睡
像一个梦

“在外头多注意点”
身后,老人声音低沉
被露水淹没

“知道了——”
你回答
然后动身,动身

雾弥漫着,山锁着
距离越远,家越清晰,越近
仿佛就在前方


14、老房子

老房子
散发着土的气息和我
童年的记忆。
我的皮肤上,那洗不掉的
老房子的斑点,
像密密麻麻的毛孔,
随我走南闯北,一呼一吸。

一年前,听说老房子病了。
如今,老房子已经死去。
她的遗言是什么?
是爷爷弯月一样的腰,
还是奶奶天天的唠叨?
是父亲一闪一闪的烟锅,
还是母亲根根白发的沉默?

现在,老房子凤凰涅槃,
浴火重生。丢掉岁月和沧桑,
变成了钢筋水泥的模样。
鸡鸣没了。
鸟叫没了。
炊烟没了。
宁静没了。
......

老房子
像白发飘飘的老人,
毅然驾鹤西去。
老房子
没能说出心中的遗憾和
曾经的梦想。像我一样
至今也写不出,老房子完整的生平


15、深爱这人间,这生活

星期天,一个人坐在书房
什么也不做。只是那样
坐着。想想窗外的
人和生活

那么多的人,都有过
湖水一样清澈的眼睛
那么多的风尘,安静时
都有清风明月的秘境
只是短暂的时间过得太久
上马的人和下马的人
都有坚硬的外壳,脆弱的心思
看不见的悲伤

哪儿也不去,是远离
远离是为了更好地进入
因为我们还深深地爱着
这人间,这生活


16、雨天去看九叠水

需要你有出门的兴致
抓起一把雨伞
撑起晴天
奔向楼外爬梯
蹲下。
如果幸运
陪伴你等待的
还有避雨的
几只蜗牛。
流水滑下
九级水泥阶梯
缓慢地
漫过高低的断崖。
还有柳叶皮艇
几条在漂流
应该坐有蚜虫
吼叫着惊慌。
你拽出手提电话
打给一个人
你看!不用去登山,
也能看瀑布!
九叠水在汛期
清澈会很久。


17、麻糖

大麦淘洗后搁置7天
长出一厘米左右的麦芽
蒸好的白米,伴入打碎的麦芽
大缸里发酵,大麦的苦涩
可以沥出生活的甜蜜

炒糖是技术的关键
时间过长,生活发焦发糊
时间过短,半生不熟没了卖相

出锅后的麦糖,会由软变硬
这时的摔糖,更加艰难
苦甜不均,需要多个人轮流摔糖

摔糖是消耗体力的活
每摔一次都是顺滑发亮的过程

九月底到腊月底,麻糖的季节
日子可以捏成糖马,岁月需要反复摔打
如果生活太苦,请给自己加点糖


18、回到流水深处

傍晚的北淝河好像不喜欢热闹
当野鸭子飞入芦苇丛
风从哪里来
已不计前嫌

只有抽一支烟的功夫
落日余晖已回到流水深处
渔夫还没收起渔网
小船晃了又晃


19、刀锋

曾经,一个女人
活在刀锋上
她把自己
拴在使命上

当一切都已结束
曾经的锦衣玉食
曾经的忍辱负重
在暗黑的屋檐下
压成废墟

一个无字的碑
像沦陷的疼痛
远古与现代
都在模仿
另一个高度


20、台风杜苏芮

海洋一往情深
以为我们
都是餐风饮露的仙人
自己在苦涩中煎熬
还不远万里
把精酿的淡水和清凉
搬运给我们
用台风邮递过来
还起了那么好听的姓名
殊不知
这么大的爱
会伤害到我们


21、青梅煮酒

梅子青于一根马鞭的谎言
希望生于一片虚构的梅林

一尊酒爵,于刘皇叔惊慌的指间
寻一个失落的霹雳
却遗失了酒国中争霸的雄心

英雄也好,奸雄也罢
不过酒鬼两句醉话
任谁,百年一抔黄土

且卷起三分羡慕两分淡然
再加一分慵懒
微醺中,看雨的自在
和踉跄


22、山

山是大自然留在时间里的记忆点
连绵不绝,跌宕起伏
在日光下把自己武装的坚毅雄伟
却在黑暗里安静肃穆
但它仍然欢迎友善的拜访、
用果实、鸟鸣和溪流款待
只要,你不要拿着可以刺伤它的那根针

23、斗笠

时间转轮挂在檐下
竹篾还响着风雨的声音
几许岁月的斑驳
装饰篾与篾的间隙

收起朝露,晚霜
纹路还算大小相宜
戴的人轻扫灰尘
不再与蛛网计较明暗

四季连绵起伏
光阴在廊前守候
从前人
笑貌宛然


24、早春的声音

只有在山林中,在小溪岸边的残雪上,
你若静下心来,会听到
除了春风如裁,这早春一直秘藏的
意志:山林看上去了无生机,只有溪流不经意间揭开春天的一角。
手指触及流水,几乎惊动了春雷;
碎石沉吟,镇住画面的微颤;
鱼儿的唼喋声摁住细雨,接住群山内心的欢喜;
山下的水田里,秧田弯下绿腰:丰收的种子,就要种满整个田野——
但这些声音藏在画面之外,并不轻示于人。


25、刀锋

刀锋收起之后
大都是胜利者盛宴的开始

相对于雌螳螂刺入雄螳螂后背的青芒
屠夫刺入牲畜喉管的白芒更显得行云流水

厨师们忙着准备晚宴的时候
上帝来到战场
在废墟的各个角落
寻找祂的孩子们的灵魂
回归天堂


26、异乡

城市的房屋星罗棋布
却没有一间属于我

我只如一叶浮萍
前后左右充满了水


27、喊山

站在山村
随手一摸,到处都是石头
巨石把土地割裂成各式图形
田在石头间
一代又一代人与石头搏击
铁锤、钢钎、锄头、铁锹
敲、打、凿、挖
打石号子
破土而出的种子
山中传


28、断章

花开花谢,回归到一个人
高跟鞋的回声里,暮色稀碎
杯沿唇印透过烟雾
像他高考作文偏题的硬伤

残余的红酒刹那间腐烂了思想
夜越深,越群魔乱舞

最难以豢养的习惯
又一次回到真皮沙发上
一半烈焰,一半汪洋

弃用已久的闹钟
等待一个辗转反侧的人
将它唤醒


29、夏日黄昏

夕阳是你随手点赞的一颗红心
被群山遮挡
被海水淹没
鸟儿飞翔术、水花消失术
风的穿墙术,并列第一
它们都顺利找到自己的家
只有蝉声饱含隐喻
像一把嘶哑的二胡

这尘世的夕阳只有一个版本
你在水一方
我沦落天涯
我们的命运殊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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