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资格忘记
文/项天烁
手机上使用最多的功能
就是闹钟
特定的日子，特定的时刻
它从不忘记提醒我
“该应付那些冰冷的账单啦”
是的，这些装有红外报警器的账单
稍有不慎，就会
让我成为众目睽睽之下的窃贼
是的，缠斗半生
我还不够资格忘记——
像房地产开发商收钱后
忘记了盖楼
像主席台上目空一切的人
忘记了右手握拳时的铮铮誓言
切 换
文/项天烁
突然而至的雨，暴躁，急促
吓得一群麻雀，将叽喳声丢在风中
吓得马路上的汽车
纷纷搬出雨刮器、双闪来救驾
密集的炮火迅速清空了街道
促销的喇叭声一退再退
商场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
显然已无法收拾
大厅里避雨人的心情
窒息的空气里，手机是这个黄昏
唯一还能喘息的物件
嘈杂的对话中，分别听到——
放学的孩子，工地的男人，旧瓦房的老人
……
我看见一个刚挂断电话的中年女人
带着哭腔双手合十，喃喃自语
一场突然而至的雨，几乎同时
切换了，我们所有人
上一刻晃荡街面的蓬勃心情
午夜来电
文/项天烁
无球赛的夜晚
刷着令人生厌的短视频
我与世界的时差仍在持续
突然，一串铃声让我振奋
熟悉的名字，久违的人
她用抽泣唤醒我的坚强
我摊开伤痕让她柔软
我们就这样
交换着这一年来的潮起潮落
像两片各自飘零的落叶
依靠窸窣的风声，捱到天亮
人生该有多么的荒诞
曾经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人
在某个恐惧的瞬间
相互搀扶着走出幽暗的胡同
灯 火
文/项天烁
揣着一盒火柴赶路
将孤单寂寞冷
甩给身后，落单的蝴蝶
虚幻和现实之间
梦想，像石缝里的野草
每天都在野蛮生长
一盏灯，一座城
总有一盏
花朵一样开在心里
随时，洗却你的一路铅尘
镜 子
文/项天烁
父母走后，独自一人摸黑前行
沟壑潜伏于四周，伺机而动
乌云悬空。镜像前
一场暴雨说来就来
沿着斑驳的发际线
将受惊的脸洗成一张白纸
白纸上开着几个极不协调的小窗
如何挤眉弄眼，都像
铁犁前的忍辱负重老黄牛
这些年，候鸟辗转
我始终保留着这面藏污纳垢的镜子
期得着有一天，从漫天黄沙里
给它带回一张意气风发的
久违的笑脸
佛正醒来
文/项天烁
这一路，母鸡趴窝，风车转圈
扛过烈日霜冻，有过迎春怒放
唯独，忘记了看风景的心情
这一路，跟虫兽对抗，也跟自己对抗
有时全身而退，有时断臂求生
胜负，只是当下蹦出来的一个念头
这一路，我曾亲眼目睹有人按下暂停键
也在刹那间，依稀听见佛的声音
来自头顶缥缈的皇冠
来自森林里难辨方向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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