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洪过后
站在山洪肆掠后的田地旁
他的脸色青一阵
白一阵
前些日子的汗水
变成泪水
挂在青白相间的脸上
一滴滴地砸痛中年男子的心
看天吃饭的男人
赌输了一年时光
赔上对老婆孩子的承诺
我陪着他一起沉默
怕一开口
身后的暮色会洪水一样迅速
淹没这片田野
淹死了他那颗不服输的心
六月
邻家老奶奶告别了疾病和人间
村庄告别一场洪水
雨水告别了任性
它们在泥土里受老奶奶点化
流作一股泉水
我在与一场无谓的纠结作别
以失败的姿势
接受洗礼
蝴蝶在花丛中礼赞
我在一杯水中
挣扎，然后选择沉默
如果一生不是用来告别
我不需要拥有太多
仅仅一杯水就足够
拿来慢慢地爱
棋子
太阳和月亮是棋手
我们是它们在地面上布下的棋子
每走一步，它们下得仔细
并投下阴影
那些花草竹木、鸟兽虫豸
在风中唱道：生死由命
天穹无边，大地辽阔
在云层之上，鹰在寻找降落的理由
影子突然高高跃起
寻找下一个出口
河水东流
故乡在水声中迷失去向
我在拥挤的人流中
收起紧紧相随的影子
不忍它一次次被踩踏
寺庙的功德箱
寺庙里的功德箱
红漆锃亮，口小体大
即使菩萨面目蒙尘
它也干净如洗
求佛的人先买通它
还愿时再感谢它
一次次被钞票喂饱的箱子
以功德为名
替人间洗罪孽
替菩萨许诺功名利禄
默许贪婪
菩萨用油漆或金铂镶脸
端着一成不变的表情
一言不发
看着开箱数钱人的脸
在昏暗的灯光下
变幻着不同的喜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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