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四首
接受命运馈赠


火把

这火把，
来自山谷冰雪或土地深处；
听，这噼啪声，火焰呲牙声，每次
每秒倾斜，即将熄灭却全然恢复丝绸跳舞的姿态，
——骨头碎裂，
——骨架瞬间弥合，肯定砸在手里。
然而还有森林里风雪，
跟随。垂直。照耀。


一个不成熟的人

一个人留着风头，
披着没有钮扣的大衣，
脸上土灰里卧着一只褐瞳的蜘蛛。
一个人的原地，没有任何声音；
一个人出发了，留下的影子。
一个人修房子修长城，筑燧烽。
但后来还是没有成熟。
思想一直是青涩的，桃核的皱
不是沟壑，不是真正的伤害。
一个人站在季风隐匿的河岸，
一年又一年


八仙桌

事实上八仙桌已不在了。
桌面，衬邦，垫心和豹腿，
一件件拆散，烧了一些，泡软了一些
种磨菇用了一些。蚂蚁，蛀虫
吃了一些多的。
当时南山根下昼夜的叫声很奇怪，
奇怪得几十里地的人都害怕了。
奇怪得手印纸钱都来不及，于是，
研细一堆黄土，泼上水种上萝卜
献给我们想象中死了七天
但仍有望活过来的人。他德行大。
他久驻八仙桌里，向外面的人，
指点，招手，比划贡品
——什么样的贡品，堆积如山
是八仙桌承受不起的。


审判猪

1986年1月13日。人类。法庭公审。
被告：猪。性格：粗鲁而非理性。
讼诉者：社会，良知，规则，慌恐 。
案情：猪咬掉
一个幼童的四肢。猪无端愤怒。
陪审团一致认定：
猪有罪，涉嫌谋杀成立。 判予死刑。
执行死刑时剁其四肢，流血而亡。
现场除了法官，各色人种不尽其数。
交通堵塞；商报晨报晚报政法报
头版头条，都是这头猪。
仿佛不是人类的事，是猪的世界。
然而，在人的妄想之中，
猪还有糊涂，蛮横，无由之念，
其它的，皆于法庭外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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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八仙桌已不在了。
桌面，衬邦，垫心和豹腿，
一件件拆散，烧了一些，泡软了一些
种磨菇用了一些。蚂蚁，蛀虫
吃了一些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