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
其实，它已成为一个符号
像一截废弃的烟囱
一个闲置的窑洞
孩子们喜欢到上面玩耍
模仿老师上课，县太爷坐堂
七拐八拐的剧情高潮一个接一个
母亲一声吆喝，吃饭了
呼啦一下，滚豆子般散场
这里也曾召开无数次批斗会
地富反坏右，撅腚躬身站在台上
小将们轮番按压他们的头，用力反举胳膊
他们用忍痛表士认罪
“喷气式”成为史书扉页上独特标识
一个阶级锥心刻骨的烙印
月亮初升，老乞丐登台亮相
他一贯本色出演
倒头下去鼾声如雷，无争的主角
破上衣盖在腰间
那条看不出颜色的裤子
破了洞，正好给脏兮兮的腚
洗个酣畅的月光浴
九月
风仿佛过滤了一般
带着轻柔的气息
那个站在路口张望的人
阳光擦亮的白发
他将穿过九月到下一个站点
红纱巾绑在电线杆上
稻浪滚动着
像巨大的车轮
夜半
梦里惊醒，应该是过去式
在这个特殊午夜
我像被恶徒追赶，不敢回到梦境
文字是个极好的陪伴者
推开，它们又一个个跑进视线
那就做一个搬运工吧
想用一些暖色调的来壮胆
搬来搬去，指尖依然冰冷
影子
路边，电线杆直直地立着
偶尔，会生出些许敬重
今晚我却发现
它的影子折成斜角
倚靠在墙上
光环，让人生出
身体里不该有的东西
荡漾
始终记得那把大伞
夏日雨中，直立的背影
手轻轻抖了一下
甬路上蓝汪汪的水洼荡漾开来
整个公园跟着荡漾
我的脚步迟疑
雨落在伞顶的声音
劈劈啪啪
活着
他满口京音的脏话
步履艰难
小区里偶遇，不敢对视
他的眼里有锋利的芒
从未见人与他同行
一棵大葱，一角烙饼
能阻止一整天饥肠发出的鸣叫
语文老师
那个讲课时
不时把目光转向我的老师
留着背头，穿灰或蓝色便服
淘气学生气他的时候
有些口吃。他们张狂地笑
我从不。下课后
他把课上没讲完的内容单独讲给我
后来他调回北京
一直杳无音讯。
我用几种文体回忆他
他一次没有读到过
声声慢
我们喊着对方的昵称
像午夜猫咪
失眠的人测者耳朵
星星被谁分出雌雄
含蓄，迷离，又忘我
我的小指搭在一颗最小的星上
勾着它的光，飞啊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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