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心酸的事》


身上的老棉袄，是前年新做的
没穿过几次。这个冬天
天气格外暖和，窗外的冷
摸索着，一直对不齐
自已的温度。父亲也是
总把第一个扣子，扣在
第二个扣眼里。

《路口》



两根电线杆子
光溜溜
没有邻家女
穿裙子的
腿好看

一辆小汽车
从她傍边
开过去

把我的心
撞得
乱七八糟

《新春将至》


二嘎穿身新衣裳
两毛钱一挂的小鞭炮
拆开了放
我和翠儿趴在墙头上
捂着耳朵听响儿

花喜鹊胆太小
从一棵树
躲到另一棵树上
南山的雪壳子
没化开呢
房前屋后的酸梅花
就一朵跟一朵
噼里啪啦
开出来

《灯火》

一定有很多人
和我一样，在暗处
不经意地，明火执仗
夜的黑，被推搡着
从河边到山顶
哪哪都是。

《母亲炊烟》

地里的庄稼熟了
高梁、豆子、玉米
该收回来了
一家子人，起早下地
大叔、大伯、侄子、侄媳妇
这些有力气的人
都拿着镰刀杀往秋天



这时候，日头
刚好爬过山顶
鸡叫和鸟鸣，列队
从院子里出发。母亲
捅捅灶火，人字屋顶上
她也，派出了
自己的，大队人马。

《岁未书》

如果，非要把时间
一节一节分开

我，只取手边这片光阴
不多不少
一棵草，用尽力气
刚好，过完自己的一生。

《落一场小雪》

它们花一样落下来
一定是把我当成，院子里的
桃树、刺槐或叫不出名字的植物

它们初到尘世，不识草木
认我为倾世之人，不知
一个转身，就能抖落人间美好

它们还是，准确
并危险地，在屋顶上
找出瓦的棱角，房子的轮廓
麻雀走失后，遗落的痕迹。

《不敢正儿巴经地去想你》


刀片必须要吉列牌的
刮在脸上轻快，不留胡茬


我怕脸上的胡子
长出来，怕它们象一个人
喜欢的马兰草
长着长着就开出紫色的小花
怕这些花儿，折断时
从心里往外，传过来的
齐刷刷地疼。

《履历表》

这时候，童年的蛙鸣狗叫
是没有意义的。山村里走出的人
要从路过的山水，走出
自己的固定模式。树林里的风声
更小些，吹开的花朵
哪儿哪都是。

我姑且把成熟的果实，挑出来
加以说明。吃饭和睡觉
是活着的惯性，尽管不可或缺
却可忽略不记。幸福和忧伤
并不是庄严的话题，得失
记在心里就好。
无限翻转的细节，负赘太多
那些，囿于情感的文字
终是，上不了台面的。

《树上的花喜鹊冷不冷》

这个冬天
因为生意上的琐事
行走在
几个城市之间
穿一件厚实的羽绒大衣
从北京到天津
再从天津返回沈阳
热了脱下来
搭在胳膊上
冷了
就象离家还远的鸟
从一棵树
飞到另一棵树上
呱呱叫两声
钻进羽毛里
暖和暖和

《傍观者》



一群羚羊四散而逃
狮子，挑了它们中间最小的一只
紧追不放，其它的羚羊
在远处吃草或观望。好在
小羚羊动做灵巧，逃过
草原上的这场，极速追杀

我长长地松了口气，那只狮子
回过头来，在电视屏幕上
狠狠看了我一眼，象是
在警告，下次
不要多管闲事。

《落木无声》

楸树的叶子，比榆树的叶子
大一些，杨树的叶子
比楸树的叶子大一些
更大的枫树叶子落下来

秋风，在不一样的树叶里
挑出树的骨头，把它们
分成两个阶级。高处的树干
扯着阳光没话说，地上
几片五叶枫，用牙齿
把自己咬出血来
都不吭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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