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刘合军的诗《水命》

吕本怀


一滴水被诗人赋予了无数可能，更让其有了舍利般的神性。“一滴水除了活命/润物，灭身体的火，拔高骨头”，此乃水在物质层面的功用，而在诗人看来，这些于水而言还是次要，它更主要的功能在于“将上帝和神，从喉头请进来在肉身传经”。

而通过这样的传经，可能产生轻重、软硬之间的转化：一方面“用超过身体的重量育出柔软无比的发丝”，另一方面用超过身体的重量生出“钢劲有力的手指直穿黑夜/生出红的血，白的锋刃”，甚至“在身体里展开河流，研墨雕琢/雕出五千年的蝉鸣，虎啸/在骨节上打磨，磨出野火，焚烧流水轻薄/和一粒水命的舍利”。

如此转化堪称神奇，一滴水因此而成了一条“水命”，而一旦成为“水命”，他便有了足够的柔软，也有了足够的坚硬，更有了足够的坚韧与辽阔。

读诗至此，我不禁想起老子关于水的诸多论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居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矣。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而刘合军这首《水命》，在某种意义上正是对老子有关水的论述的精准诠释。


附：
水命           

刘合军


一滴水除了活命
润物，灭身体的火，拔高骨头
还将上帝和神，从喉头请进来在肉身传经

用超过身体的重量育出柔软无比的发丝
和钢劲有力的手指直穿黑夜
生出红的血，白的锋刃
在身体里展开河流，研墨雕琢
雕出五千年的蝉鸣，虎啸
在骨节上打磨，磨出野火，焚烧流水轻薄
和一粒水命的舍利

一滴水被诗人赋予了无数可能，更让其有了舍利般的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