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

吸一口淡然的瓦斯
咳吐几星笨拙的煤尘

把夜敷在脸上
再铺满身前身后

有时傲视井下斜坡上所有的石阶
有时又凭狡黠避过脚下的坑洼

432米的地壳能隔绝地面的背景
却拉不平巷道的高高低低

胸中从无猛虎
只能在黑暗里牵一条灯柱

相比起责任
尊严抹得和脸一样漆黑

无题

一只狸猫偷换概念
用南宋，北宋
这二两历史
熬一碗汤药

明明是诗病了
需要诊治
你却说是词

有人把回车键
说成好诗
有人把一句话分行
说成好诗
有人把密密麻麻的一段字
不带标点符号
也不分行的
说成好诗

诗，这是怎么了？
让人糟蹋的心疼呀

温水煮青蛙
好一张嘴
好一副金牙
好一只狸猫

不是谁权利大
不是谁位置高
就可以指鹿为马
睁着眼睛说瞎话
也不是马屁拍的响
就能让一首烂诗
发光

何以服众？
请把诗的魂魄还给它
让诗成为诗
而不是笑话

好诗，一定是灵魂的升华
是替历史说出
真话

2023.12.27

缓慢时光

从此，我不再性急。取出骨头里的
那团火，用水仔细浇灭
剩余的，分解处理
一小粒，一小粒，抛向黄昏
梦也分成几个段
黄昏一段，深夜一段
黎明又是一段，段与段之间
留下歇脚的空白
年轻的时候，不懂得珍惜
老了，才悟出把日子应过成缓慢时光

知己

我的快乐和平静只有茶知道
经常在喝茶时想一些问题，茶知道我所有的心事
茶是我的知己，除此之外，你不是，她也不是

深陷在沙发里的屁股印知道心事的重量
梦里被泪水打湿的枕头知道我的忧伤

半夜，有时月光照进来，盖在身上或者躺在另外半边
我的忧伤就像光一样充满了整个房间。茶几上
桌子上，和正在盛开的花上

自闭症也癫狂


隔代人
谩骂，咒骂任在蔓延
泼妇加流氓
不是复制，复读
是变体，升级，精到一滴鱼的眼泪
儿子，你是自闭症
要当成婴儿来哄
你在一口井里
单曲循环一支七点序曲
竟用一首哀乐“嗨”出人间幸福事
谁能想到你自闭也癫狂
不顺着你，天就咔嚓了
一个人作还不够
还要一家人一同来闹
你扮演秦始皇，我们眼球鼓如蛙

偏瘫老人

女人木呆地坐在轮椅上
男人艰难笨拙地推着
身体扭成“S”的形状
冷冷北风中
一枚栾树叶旋转着落下

他，七十上下的年纪
枯草一样的头发
核桃壳一样的面色
冬天大地般的沧桑

他身体前倾
双手紧抓轮椅把手
先是小步迈开短了的右腿
把身体歪斜的重力压在轮椅上
然后再吃力地抬起右腿
就这样一歪一扭地前进着
一把轮椅撑起摇摇晃晃的人间
维持着行走与日子的平衡
身后的脚印留下一串盐渍

红泥小火炉

西玉

天，渐渐冷起来。就连鸟鸣
也没有了踪迹。孤独的季节，让大地变得灰暗
在冰封的北国面前，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
你看，该失去的已经失去，该流走的
已经流走。对我来说，没有什么
比一个红泥小火炉更珍贵了。就这样
守着你，彼此坐下来，彼此相对
温上一壶热酒喝起来。三杯酒下肚后
你的脸红了，我的脸也红了。于是
我们一起谈谈唐朝，谈谈唐诗
谈到了李白，谈到了杜甫
在《茅屋被秋风所破歌》里，我们统一了认识
感到了那个社会的严寒，感到了诗人的无奈
我们也为今天的相遇相知高兴。因为
我们都有一副热心肠

折翅的天使

似蝴非蝶
如约而至
在那一个容易受伤的年月
炼狱出令人欣赏意志
越来越陌生的是人与人
越来越熟悉的是诗与诗
窗台是空的
少不了雨打芭蕉的往事
每天念一念
爱用爱筑一道梦幻的城池
一部诗集流落人间
每翻开一页恰如展翅
兴奋、跳跃、飞升
合上是一个个心安的日子

赋予它形式

每一滴水都有它自己的波浪
这一句
也适合我们村的那些女人
从牌局散场的她们，脸上荡开了笑
一条河流在我面前拐弯
很久没有出现的有：明东老婆
她像年尾归来的雪花，对外说打工
少数人知道他们离了
卫洪遇了险境后，他女人香莲
几乎成了冰，从此熄灭脸上的波澜
生活赋予水世俗的形式
三年前杨金发那婆娘来娣玩蒸发
留下两个漂亮的女儿
没人知道哪朵云是她

口腔溃疡

热日的火星
落在嘴唇
开出一朵苔花
性急的我
学会了忍耐
懂得了慢品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