甪直夜色

与琴声一起盛开 甪直存封了
2500年的悠悠岁月 被暮色点燃
那些南来北往的人流 云彩
一样的花头巾 把这个风情古镇
打扮得花枝招展

品味甪直 我看见船娘的背影
依窗而歌 半遮的诱惑清吟一曲
花好月园和水乡的悠闲 曾经
凄婉动人的故事依旧痛并快乐
沾满灵气的诗歌 总勾起我一方水土
的几多欣喜和感叹 就像甪直水
泡出的吴侬软语 时间越久
味道就越纯正越香甜

面对涨潮的夜晚 我冲动的
视线和脚步 常常停泊在开满荷花
的小巷深处 凭借直白的呼吸
和越走越近的爱情 与成双成对
的鸟儿 一起娇羞和烟雨江南……

访林语堂故居

花山溪在你故居不远的正前方
朝大海的方向奔流，却已不见乌篷船
摇晃在蜿蜒的记忆里

多少人在你的全家福雕像前拍照
我也叫住了孩子与你们合影
并不是为了留念，而是向你靠拢

走进你的故居，老屋的气息扑鼻而来
在古井边，仿佛又看到
你腾挪着稚嫩的身影往厨房运水

踏入学堂，坐在私塾先生的位置上
我抬了抬眼镜，扫视了一圈座位上的孩子
却始终不见你的踪影

来到你的雕像旁，看你抱手夹烟的手势
真想递给你一支烟
与你好好聊一聊当下的文坛

你的面容宁静慈祥，如菩萨
深谙世事的急流，始终保持着平和

胜利者一无所获


一只战争机器，有巨大的胃
在消化城池、规则，生命的欢愉
吐出弹片、废墟、骨头、死寂
谁踏过尸横遍野，举起胜利者的旗子

站在半明半暗的门口，你看到了什么？
强权，贪欲，阴谋，飞行的铁
死亡，伤痛，绝望，离散的家
弹坑旁无家可归的孩子惊恐的眼睛……

那人性的干净明亮之处在哪里？
——爱、阳光、悲悯、宁净、秩序
“胜利无用，赢者一无所获”
坍塌的咖啡馆，那杯咖啡刚喝了一半

铜

它那骨头，被人碰撞出
一腔呐喊声
但无论它怎么喊
也喊不出金嗓子的声音

它若想高歌
不但得做唢呐的嘴
还得被人吻来吻去
否则
谁又会捧着它，吹得
流口水

即使，它做那铜锣的嘴
也得被那棒槌，敲来打去
否则
谁也能听不见
它的歌声

泥制过程

要泥土彻底臣服
必须将它们带离族群
囚进泥池后
砸碎它们的骨头
再用水将它们的肉体
泡软到毫无抵抗力
脚开始踩上去，踩踏到
它们从个体的抵触
连结成顺从的群体
才被带出泥池
用模具塑造它们
或直接手捏它们成形
对它们百依百顺的奖励
是给一段时间的阳光照射
让它们感觉又能硬朗起来时
再将它们堆进炉窑
用烈焰烧制定型成药人一样
再也没有自己，只听使唤了

一条鱼潜入深潭


没有太多想法
就是想试验一下
看看潭有多深
够不够施展手脚

没有太多思维
律动的心略有膨胀
刚开始的时候
有些意外和担心

经过几次出出进进
才敢做一些大的动作
一下一下划动波浪
展现各种浪漫的泳姿

用尽平生所学
努力吐出肺中气泡
向下深深潜入
总没有够到底的感觉

一遍遍尝试
挺直傲然身躯
尽情享受涌动的快感
在快乐里安抚心跳

故土猎影


不再是旧年的模样
无色之墨，风影绰绰、横斜
被荒蒿抖动的身影，敲入睡眠

走不动的时间，像是被缝制
提着往年的足迹，定格
成为落日或者尘土，隐隐浮动

一条狗，站在村口的瞭望里
一条河，低落在无人的情绪里
静静流动，像是要去寻找那些失踪者

村边地头，阡陌更是逼仄难行
曾经，在怎样的梦境里
我一次次疯跑，欢快在它的嫩绿里

路上，偶有散落的回乡人
似乎都被那些倒塌的影子
砸痛着，只有风声来来回回逡巡
仿佛是亲人们高一声低一声的呼唤

到灯塔去

诗/迎头浪

还犹豫什么，到灯塔去
到一片迷濛中光明的城堡
其实灯塔离我们很近、很近
它孤零零地立在水中
把航线捋直
拯救一个个失途的灵魂

呼唤由来已久
一条鱼的勇敢，殉于对光的热爱
无法拒绝的诱惑
像影子跟随

泡桐花开了谢，谢了又开
十二月还要和山和解
还清北风的冤债
低于眉案的告别
古祠的香火，拉直了念想

一个暖洋洋的计划
长出珊瑚的形状
到灯塔去，到未知的故乡
水上的路波急浪高
依偎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
倾听海的呼吸、海的心跳

雨水

总有那么一个时候
让你到达
总有那么一个季节
让你丰满

你写的关于春天诗句
曾经被春风没日没夜疯传
你送给每一粒种子的针线包
让她们如何在大地上
发芽和生根

枝条挂满的时候
希望就有了
与芽恋
与叶恋
与果恋

恋出不一样的星辰
恋出不一样的晨昏
同在红尘
同为过客
喜欢春天那个容易打湿的自己

我将宇宙随身携带

从祁连山路到金山路
从县城的最南段到最北段5 公里长的道路
总会遇上熟悉的陌生人和陌生的熟悉人
点头或者打个手势，或者什么也不做
红绿灯维持着交通秩序
快递员快递着时间
老君山坐在高处监视着县城
给七月的大地带来些许清凉
曾经热闹的汽车站没有了售票员的喊叫声
广场南路改成了单行道，接孩子的
家长谈认论着家长里短和县城八卦
那么多的孩子从校门口排队走出来
这么多的花朵，这么多的希望
风吹过他们的脸庞，天空高远，湛蓝
100年前的今天费尔南多·佩索阿说：我将宇宙随身携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