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三首

姜华


圣·索菲垭教堂广场的鸽子

这些苦修百年的圣徒，至今仍
飞翔在天地外。羽翼透明
每日在教堂低沉的钟声里起落
清晨或傍晚，阳光从教堂
尖顶上穿过来，鸽子们身上
散发着神性的光芒

这些栖息在教义里的圣鸽，大多
是神的使者，东方是它们唯一
的方向。起飞或降落，皆为
神的旨意。八月中旬某日
我看见那些在广场上信步的鸽子
如经文中移动的暗喻

一场雨说来就来了，可是我还没有
做好准备。一位异教徒，正在
经受一场冰火洗礼。徘徊在
圣·索菲垭教堂前广场上，进
还是不进。竟一时没了主张
雨，越下越大了

那些鸽子，似射向天空的闪电
正把灰喑的天幕撕开


秋意

又一个秋天来临时，我说话的语速
行走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我知道，过了60岁
以后的季节会越来越凉
就像那些在秋后，缓慢行走
的植物，经不起一场轻霜

现在，回忆也是一种温暖
每个夜晚，去山野拾回那些
被秋天遗弃的果子
有些完好如初，有些已经
腐烂，在果树的高枝上
挂着一只灰色鸟，摇摇欲坠

它肯定和我一样忧伤。葱郁的季节
已经远去，现在还剩下几次飞翔
田野像被打扫过的战场  
秋风尖叫着，一阵紧似一阵  
翻动一片叶子
又一片叶子


草木深

那些自然生长的草木，死了一茬
又发一茬。从视野里慢慢走失的人
带走了多少温度、和残忍。 现在
我把他们的骨头从远处背来
堆放在一起，让他们相互取暖
有一条暗河在我内心汹涌  

我用自己的方式，向亲人们传递
春天的鸟鸣，和细小的祈祷
上山打柴，下河捕鱼包括繁衍血脉
坚持始终不离不弃
既便有一天我的灯灭了，也要
变为一节炭，或一块煤

变成一只鸟，我也要同亲人一起飞翔  
歌唱、或哭泣。变成一朵野花也要与他们
挨在一起生长、开花、结果  
直至枯萎

（选自陕西频道 荐稿：党水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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