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

“孰能有馀以奉天下，唯有道者”——题记

妹子家住农村
她和妹夫都在广州打工
一直都是较低的工资
他们养儿子翻新房子
娶儿媳带孙子
日子一直辛苦和紧巴

我和妻子都是教师
每月拿着国家固定的工资
日子比他们滋润

我在镇上买房的时候
他们借钱给我
我在市里买房的时候
他们借钱给我
之后在上海买房
他们又要借钱给我

和这类似的人事还有
老农把舍不得享用的特产
送给城里富有的亲戚
职工把舍不得享用的好酒
在节日敬献给上司
工人不惜代价和体力
操持重活、脏活、险活
建筑城市高楼与繁华
更有平凡老人白芳礼
在生命的最后19年
顶风冒雨奔波在街头
省吃俭用、用蹬三轮车
积攒的近35万元钱
资助了近300名贫困学生
而他自己的存款账单是零

如此等等不胜枚举
“仗义每从屠狗辈，
负心多是读书人”
光明正大的世界
总是“穷人”慈善“富人”
总是“穷人”慈善社会

消失的边界

1989年11月9日的柏林墙
撤去守卫
十几万人涌向西柏林

也有人出去逛了一圈又回来
墙倒了，两边很快就会变得没有区别

至今依然有人对着墙，默默地抹眼泪——
为那些推墙而倒下的人

不该喝那杯咖啡——给DIE


两杯咖啡
在小桌上沉默
藤椅包围的面积很大
只给我一个出口

你会品
我只会喝
两种道路不同的苦涩
难分高下

对望的时候
我才发现，我和你
是两个孤独

桥洞弹匠

白天，替人弹絮
晚上，常坐桥洞边抽烟
明明灭灭的烟头
宛如天边一颗孤独的星子
有时也捣鼓那把弓
像弹吉他一样，特别的旋律
不知被风和流水带向何方

天凉了，早早将自己
裹进那床薄薄脏脏的棉絮
一只穿衣服的狗经过……
又一只穿衣服的狗经过……
他想，明天就用边角料替自己
做件棉衣吧，老骨头
不经熬了……

当第五只穿着棉衣的狗经过时
他不知道，他睡着了
飘落在桥洞两端的晶莹
多像他弹起又落下的雪白

村庄留守老人

暮色昏黄，一位老人颤巍着身子
在慢慢挪步，但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萧瑟的村庄，沒有谁会注目
一株同样是萧瑟在田间地头上的玉米秸秆

老北风粗砺，吹着荒芜的田野
低矮的村舍，门楣垂落
除了留守的老人，再无遮风之物
他们偶尔会围坐一起，也是各自黯然
如一垛垛陈年的草墩，保持着罕见的沉默

一个冬季，老人们扼住双唇
只为思念离开的人，他们的爱所剩无多
在有限的时间，包裹住一片昏黄的颤栗
黑夜一样不设防来临，而那位老人
还在村口，踽踽獨行——

雪花来，你就走


脚步播放歌曲
内含多少温柔情意
只有雪花来解释
才会明白不存在的道理

一去两个月情怀
离别六十思绪
时间的分秒记清
飘荡的云朵能够看见
新年的钟声来完成交集

玻璃幕墙

这是一张世俗的脸。远远地看过去
这张脸上挂着阳光、蓝天、彩虹
或乌云、闪电和风雨等表情
当夜幕降临后，挂着黑暗或明月、星光等表情

除此外，这张脸上
还挂着笑容、苦闷、快乐、无奈和诡异表情
挂着立于前的那个牙牙学语
天真无邪的表情
挂着我的那个沧桑漠然表情
蜘蛛人，是挂于这张脸上的一种特殊表情
他（她）具有蒙娜丽莎微笑般的魔幻
是苦是甜？是忧是喜

意外，一块小石子飞来
瞬间打破了，挂于这张脸上原来的所有表情
捅出了，高深莫测人间真相

临界状态（组诗）


1

尾乐从息屏的暗里光响起
手机充电像卷入黑洞的
旋涡，被91%的海水吞没
触屏的手指上滑，滴水声
清脆到耳膜痒痒

2
2023年朋友圈的状态：
一个朋友在做好事
一个朋友已提前进入2024
一个朋友在（未知）
四个朋友在换铃声
两个朋友在疲惫

不少朋友选择生活逃遁
或者面目全非
无数个朋友重新安装驱动
以龙马精神
准备冲锋陷阵


3
视频号中的她还在路上
为今天奔波
直播里的使命召唤正展开——
黎明行动
扫一扫，再也无法识别
昨日模糊的二维码
梦想两个字自己跳出来，
我依然在白天看到了
黑屏
相册里的旧影——手指轻触
可见照亮昨日的手电筒

4
“未检测到面部，请点击图标重试”
此刻，慢慢等待的下一秒
永远赶不上瞬间变老的面孔

开启一个新的添加功能
设置2024新的朋友权限——
选择添加我的方式：
底层的民众，荒芜的英雄
阳光洒满盒子，逗比的理性
少年的花儿，血性的汉子
廉洁的夜月，错开的花
水的燃烧，火的湿润。

换个方式。
大地在子夜最后用天空的肺总结：
保存爱，善良，正直和干净
还有12月31日的风

下雪了…
文/张林春

站在窗前，数飘飞的雪
一片，二片，三片……
数着数着就看见了。故乡

奔波的时间久了
生命中迎风蝶舞的雪花
冷却了，村头
那口槐树上的老钟
庄严肃穆，缄默不响

雪，仍继续飘着
心事涂抹在玻璃上
围坐炉旁，煮一壶绿茶
把冻云的天空，关在窗外
思念山坡牧羊的日子

一只乌鸦停在了树上


仿佛昨夜星辰留在人间的一块黑布
挂在树梢上

仿佛一张白纸上
我写下的第一个黑字

后来越来越多的汉字
成为束缚我们思想和行动的栅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