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镜

路上有些坑坑洼洼  是必要的
太平坦容易使人  得意忘形
在无人处
我走上前  撒下一泡尿
洼内很快水平如镜

我偷偷照照自己
我有体面的国字形脸
浓眉大眼
远胜镜中那人  尖嘴猴腮
我这样想着
有人在我屁股上
踢了一脚

雪

温室催人眠，外墙喧惊梦。
落英满目动画童年。
西北风大煞风景阻止了落英的惯例
街道，树杈，屋顶，一声叹息
唯独慵懒的轿车顶中了彩头
方寸的童趣啊，终没辜负雪的盛意；
都市够不到的地方
冬麦地垄滚雪球，溪旁枝头折梅花，
牛羊的干草垛里挖战壕——

平流雾起，一望无际的苍茫

纸飞机

与其在白纸上写下黑字
写下违心的赞美和无用的判词
折叠成一个飞机多好
至少能让梦想飞一会儿
如果有风，会飞的更久

纸飞机

与其在白纸上写下黑字
写下违心的赞美和无用的判词
折叠成一个飞机多好
至少能让梦想飞一会儿
如果有风，会飞的更久

大雪过后

一纸诉状
大雪把山河告了
出面问案的太阳
从每一条路上寻觅
蛛丝马迹
每一个深深浅浅脚印
都是呈堂证供
冬日暖阳里
我看到
所有的屋顶都颠倒黑白
黑的影子
硬是说成了白的
青松也有私心
身后护着一块雪地
事实明摆着
真相昭然若揭

世间

假如地球之外
有一只手，把海洋与河流
拿走，再把湖泊拿走
地球上只剩下大陆
大陆上只剩下井和水缸
那时人类就会因口渴燥热
殃及眼神和四肢
空气和人心同时板结
继而出现乱象
一部分人先于惊恐
然后杀戮，另一部分人
贡献出自己的肉身

天空相继失去云朵
雨水和雪花
树木逐渐凋零
那些隐藏于地下的水开始汹涌
纷纷掏出自己的内脏和腑穴
直至举出整个命脉
只有少数阴暗者躲在一个
深潭里趁火打劫，纷纷
向外界出售罪恶
2024.1.5

喜迎龙年

什么样的生命怒放
才及我眼中的深情
只有龙马精神
只有栀子花开

闲话古镇


古镇很小，勉强留得住几滴雨
也留不住路过的风
镇上主要的建筑、单位、人事
扳着指头也能数清

五十年来，派出所、小学校
如定海神针。电影院、粮站
等你还在老地方。只是
电影院不再放电影，粮站不再收粮卖米

镇政府完成了三级跳，从田野深处的
公社政府，搬到了镇边上的乡政府
如今盘踞在镇中心。据说此处旧址
多年前是一处古寺

还有古镇邮电局
最初在镇农机站拐角处
早晚听着工人老大哥的敲敲打打
后移到了镇政府旁，再迁到开发区至今
一直在完成邮递光阴的使命
跑了五十年，在古镇上
跑出了百十来米的距离

而我作为古镇的土著
像一枚过期的邮票
能否还能投递给过往与向往？

老王死得太好了

自从老王被车撞死
得到几十万赔偿金之后
村外的马路上
突然多了很多老人
晃悠
有些是自己去的
有些是被子女
逼去的

我们是故乡的杨树和柳树

文/苦海（黑龙江）

回到故乡小镇仰望杨树和柳树
我发现外太空的颜色还是蓝水晶
我家老屋旁还是那棵粗大的杨树
你家老屋旁还是那棵袅娜的柳树。

我不像是一棵有伟大理想的青松
就是一棵吃喝拉撒睡的杨树本身。
但杨树高得可以加入国家篮球队了
而柳树也成了篮球队的篮球宝贝儿。

回忆我们从小一起玩耍，一起上学
因为我们青梅竹马，我们未成眷属。
看柳树还是那般亭亭玉立绰约多姿
看杨树还是那般孤身只影遮天蔽日。

今生我们就是故乡的杨树和柳树。
我回到故乡来看看自家门前粗壮的杨
再去看看你家老屋门旁寂寞娟秀的柳。
当年失之交臂比我们终成眷属更加意味深长。